军营中上上下下也面色凝重,停了两日训练。
杨奉安回来那夜里,江丛碌找了几个心腹会面时,当众突然晕倒。召唤军医长来看,说是中风。
中风。
就在这开战之际!
京都还没传来信件,但大家似乎心里都有些不详的预感了。
杨奉安白日里宽慰其他将士,夜里又去侍奉江丛碌汤药,忙上忙下很是辛苦。她虽然有冒进之罪,但多年来在军中积累的人情,并未削减什么,众人还是敬佩她,信服她。
江丛碌迷迷糊糊睁开眼。
看着床顶。
他没回府,坚持在营中养病。
杨奉安正坐在一边,手里端着药碗。
见他醒了,轻声唤道:“叔父。”
江丛碌嗓音嘶哑:……药,什么时候备下的……”
杨奉安道:“军医们连夜赶制的。”
江丛碌盯着她没说话。
杨奉安低头一笑,看着黑漆漆的汤药。
“一年前找来的,就在叔父平日里喝的茶里。还能治。”
她声音清冽,说得平淡。
意思却令人通体生寒。
江丛碌:“你,筹谋这么多,为了什么。”
杨奉安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这是解药,药效很快。”
江丛碌看着杨奉安,烛光亮得很,却怎么也照不清这孩子的眼。竟不知什么时候,他教的孩子变成了这个样子。
“喂吧。”
杨奉安将药碗重新拿起来。
停顿了一会儿,才舀了一勺喂给江丛碌。药汁流入嘴里,苦涩异常。
喂到第三勺。
江丛碌攥住杨奉安的手,压低嗓音,说得很用力:“孩子,告诉我,你是不是恨他们。记得他们……”
杨奉安的手停在半空,她出声打断了江丛碌的话。
“叔父。喝药吧,不是要赎罪吗?”
江丛碌脸色一白,嘴唇颤抖,呼吸先是一滞紧接着猛地急促起来。
杨奉安微笑看着他。
“那时你年轻,走岔了路子而已。父亲和爷爷那么慈善,一定会原谅你,黄泉路上相见了,也别害怕他们骂你。”
江丛碌倒在床上。
“朱朴手段的确厉害,又有先皇在背后,你上当是情有可原的。”
攥着杨奉安的手渐渐松了。
所以你帮着他们‘陷害’杨家,是情有可原的。杨家为避免家人受辱,一干妇人焚火自焚,你受命只救出了杨奉安,是情有可原的。直到站在角落,看着那偌大的镇国公府变成灰烬残埃,方醒悟过来,悔不当初,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现在赎罪,也是情有可原的。”
杨奉安说道。
江丛碌伸出手,接过药碗,自己一饮而尽。
有药汁从嘴边落入枕头上,他也不管。
杨奉安给江丛碌拉了拉被子,站起来:“奉安退下了。”
这夜里外头无雪。
快临近一月了,却不像以往,有过年的喜悦了。
杨奉安能趁着寵凉皇帝病重偷袭寵凉边军,李椠就能在兵马大元帅病重之时宣布与大元开战。
正月初三,李椠亲笔书写的开战书就送到了京都。
书上所言狂妄至极,并屡次提到杨奉安等等,期间细节刘珏没有多言,只是上朝之时多次怒言,面色不佳。
更有意思的是。
李椠还写了一封信,寄给了雁门关的杨奉安。
杨奉安收到信之后,越至演武台上,高声朗诵。
内容很少。
请战,愿战,不惧战。并且李太子还表示之前杀阵能困住杨奉安三天三夜,如今更不会让她活着离开战场。最后竟还慰问了一下兵马大元帅的身体等等。
诸将士听后,无不愤怒。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又传来江丛碌因此小辈狂妄之言气得病情加重之说。
群情激奋。
很快,京都传来圣旨,令杨奉安暂领镖旗将军一职,代主军中事物,由诸位监军督察协助。
这道圣旨一来雁门关,可想而知,刘珏是顶了多大的压力。他几乎将圣威都赌在了杨奉安一人身上。
雁门关即可练兵备战。
只是当这向外开战的号角吹响时,有些暗线也拉紧了呼吸。
朱朴恐怕是唯一一个不想让杨奉安胜的大元人。
偷袭一事,事情开始之际,朱毕就把全部的几个暗探都召了回来。剩余一个保底。后来,唯一的暗线在传来消息后自杀而亡,杨奉安声名受损,即将被罢职召京。
这事本就冒险,赌在人心情势。不过几个草民之命,能换来杨家多年积威的动摇,已经算是胜了。
但是老天似乎都在眷顾杨奉安。江丛碌病了,病得这样巧妙。除却他,朝堂上下又有多少人敢说自己能代替他,成为兵马大元帅,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