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兰州时,我们就已经成过亲。她千里迢迢跟着我从兰州回来,她只会是信王府唯一的王妃。”
“朕会好好安置她。”
褚沂川面带讥笑。
他问:“安置在皇宫里?”
皇帝面色倏然一沉,他张了张口,帝王金口玉言,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
无关人等都已经在这场无多大动静的争执前被梁全赶了出去,剩下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尤其是梁全等近侍,恨不得捂住耳朵把头低到脚尖,每一个人每一天都在御前伺候,哪里会看不到皇帝的心思。
平日里无人敢这样将帝王的丑陋心思揭开,即便是皇后娘娘,如今也再不提任何关于胞妹的话。梁全下巴抵着胸膛,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帝王的怒火。
“滚!”
果然,皇帝厉声喝道:“给朕滚出去!”
褚沂川没有半分犹豫,转身就走。
他踏出门前,又听身后传来皇帝阴沉晦涩的声音:“你当真以为自己护得住她?”
褚沂川脚步微顿,但他没有回头,大步往前,一路走离了这座沉重冰冷的宫殿。
……
褚越和独坐在御书房里,忽然想起什么,又急匆匆地往外走。
只是当他走到储凤宫时,人早就没了。
他心中愈发烦躁,看到皇后冷淡的眉眼,到底没将责骂的话说出来。皇帝撩起衣摆坐下,自有机敏的宫人将小厨房里常日备着的甜汤端上。
自始至终,沈玉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储凤宫的宫人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的气氛,殿中安静得落针可闻,书页翻动声显得尤其响亮。
褚越和尝了一口,很快皱着眉头放下勺子:“不对。”
“淡了。”
沈玉致头也没抬:“昨日您说甜了。”
“……”
无言的躁郁在胸膛里翻滚,皇帝还是问了出来:“朕不是让你将人拦下吗?”
沈玉致这才终于抬起头来看他了。
“只剩最后这一点姐妹情分,我也拿来用了。她执意要走,我如何拦得了她?”
“……朕不是这个意思。”
沈玉致冷冷一笑,复又低下头。
褚越和闭了闭眼,鼻尖萦绕着储凤宫特有的淡雅熏香,浅淡松香,这是少数属于沈玉致的喜好。香薰本是宁神静心,只是他坐了片刻,心却无法平静下来。
内室里传来婴孩的啼哭,奶嬷嬷连忙去哄,刻意压低的声音与婴儿哭声一起传来,皇帝睁开眼睛,眼底满是不耐。
他没有多待,很快便弃下甜汤离开。
褚越和独自走在整齐的青砖上,步履蹒跚沉重。梁全带着人远远跟在后头,没有皇帝的呼唤,谁也不敢上前。
他本以为……他本以为,沈玉致回宫后,一切就能回到正轨。
那些假以乱真的,那些胡作非为的,那些不该有的,从此都能撇到脑后。
毕竟沈玉致才是他心中所爱,是他真正的皇后,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只是他仍在做梦。
梦里还是那一颦一笑,与沈玉致一模一样的脸,可是与白日见到的截然不同。
兰州的消息每月都会送到他的桌案上,他冷眼看着信王发疯,将一切抛下像个疯狗没有目的的到处乱撞,似将一切掌控在股掌里,直到兰州传来的消息里有了褚沂川的名字,滔天的嫉妒与不甘几乎要将他吞没,他才总算悟明白。
他梦里的人,如今正在对着他的弟弟笑。
第66章
没过几日,宫里果然来了人。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带着一群女人来信王府,奉的是皇帝的旨意,来给信王送女人。
沈玉鸾起床后才收到消息,她没忍住嗤笑一声,后又想起什么,板起脸问:“那王爷说是怎么处置?”
“王爷一大早就出门了。”福公公说:“王爷说了,王府里的一切事务都听您的打算。那些人都还在前院里站着呢。”
沈玉鸾梳妆打扮,用过早膳,日头已经到了天上正中,她才施施然抱着汤婆子去前院观摩。
今晨又下了一场大雪,雪停后虽出了太阳,可依旧把前院里那些美人冻得脸白鼻红,簌簌抖得像风中落叶。没有主人吩咐,谁也不敢乱走,好不容易看到沈玉鸾出现,仿佛是看到救星一般。
“把人带进屋里,烧几壶热茶。”沈玉鸾道:“要是把人冻坏了,皇上怪罪下来,我可没处说理去。”
这些美人大多都不是什么尊贵出身,或主动或非主动地来到信王府,左右也只是皇帝膈应人的手段,沈玉鸾也不为难她们。
等人人一杯热茶落肚,脸色也变得红润,她才问:“有谁想要回家的?”
众美人互相看一看,虽看她和颜悦色,也摸不清楚是什么意思。犹豫再三,只有一个站在角落里的人站了出来。
沈玉鸾便吩咐道:“给他们一些银子,派人把人送回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