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喝一些。”他叮嘱。
沈玉鸾端起酒盏,在宽大的袖子后面白他一眼:“你怎么和福公公一样啰嗦。”
褚沂川也不恼,手掌包裹着她的手,等她的手掌心也热起来了,低声说:“正月十五,你随我出府,我带你去玩。”
“不去。上元节那么多人,我在京城待了那么多年,早就看腻了。”
褚沂川:“你好久没回京城,说不定有了没见过的新玩意儿。”
“左右不过是几个新花灯罢了。”
“……”
沈玉鸾瞥他一眼,见他眼尾耷拉,拧着英挺的长眉,好像是错过了什么天大事一样的为难模样,她只好说:“好啦,陪你去就是了。”
褚沂川眉头一松,又认证纠正说:“是陪你。”
沈玉鸾才懒得与他计较。
酒过三巡,御膳佳肴也填饱了肚子,舞姬乐师也纷纷退场。钟鼓声悠长,也将众人唤到了殿外。
沈玉鸾裹着披风,与褚沂川一齐站在人群之后,仰头看天上的烟火。
一只汤婆子悄然放进她的手中,沈玉鸾握紧了,而后半边身体也被圈住,衣物的熏香与残余的酒香混在一起,变成了奇特却不难闻的另一种味道,连空气中的淡淡硫磺味也遮掩住。
天上烟火明灭,绽放时如绚烂繁星,满目都是橙黄火光。沈玉鸾恍惚想起,某一年她看到的是漫天孔明灯。
她总算想起来了。
手伸到身后偷偷拽了一下某人的袖口,她不确定地问:“不会是几年前说是要一起出宫过上元节……”
“嗯。”
“……”
沈玉鸾呐呐。
她早就忘了个干净。
褚沂川闷闷道:“但我失约了。”
“……也不怪你。”沈玉鸾干巴巴地安慰。
实则连她自己也忘了。
还在宫里时,她三天两头就能听到小川的保证,什么带她出宫,以后好好孝顺她,诸如此类的,许诺的话听了一箩筐,多得她都记不清。后来褚沂川上了战场,她自己也当真出了宫,哪里还能想得起来少年人这些随口的话。
却没想到褚沂川还记着,还打算一件一件补回来。
沈玉鸾心虚,状似若无其事的提起:“说起来,你以前也没过几次上元节……我给你买个河灯吧?”
听起来倒是像在逗小孩儿。
褚沂川也不知发现了没有,半晌才应了声好,将她抱进怀里,斗篷将寒风挡得严严实实。
今日皇帝身体不适,烟花落尽后,人群也逐渐散去。
二人披着一身风雪归家,王府里更是热闹,到处都还亮着灯,福公公与珠儿领着丫鬟下人在打牌九,两个主人回来以后,众人更是成群排着队来说吉祥话,沈玉鸾预先准备好的金银锞子被他们瓜分了干净。
按照规矩,除夕这夜是要守岁的,沈玉鸾便拉着褚沂川一起加入了打牌九的队列。只是她的手气不好,没多久,大把银子都落入了褚沂川的口袋。
她半点也不气,反正如今整个王府都是她的,大过年的,正好给小川发个压岁钱。
……
年关休息了几日,庆贺过新年后,文武百官又开始上朝了。
皇帝告病了许多日,再出现在金銮殿上,面上也出现了明显病容。
他正是年轻身强体健时,忽而得这一场大病,御医被许多大臣拉着仔细问候了皇帝的身体,只是御医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说是皇帝前些年太过辛劳,寒冬过了病气,只要多加休养。
沈玉鸾也听说了这事,她拉着褚沂川问了细节,只是褚沂川知道的也还是那些说辞,便是觉得不对,连御医也看不出来,更何况是他了。一时间,京城里都是关于皇帝的风言风语,沈玉鸾与其他府的夫人会面时,也听其他人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皇帝正是年轻,也向来健康,有个头疼脑热也有御医医治,怎么会忽然病下来?
只是连御医都诊不出个所以然,大臣们虽然着急,也只能干瞪着眼。
反而是褚沂川还得了不少大臣暗地里的示好。
有些人从皇帝的这场大病里窥出些什么,总觉得皇帝活不长久,赶紧先拉拢更加年轻的信王。
为此,沈玉鸾乐见其成。
上辈子这时候她早就死了,不知道皇帝究竟有没有生这一场大病,也不知道后来朝堂的局势如何,她帮不了什么,有皇帝再三针对在先,褚沂川想要在朝堂上站稳跟脚,自然是有越多的大臣相助才好。
至于这些人是忠是奸,是真心还是假意,自然只能靠褚沂川自己分辨。
好在这方面他做得不错。
沈玉鸾暗地里总在自得:她不是个聪明人,他们全家的心眼都长小川身上去啦
第68章
上元节后过去许久,春衫穿在身上都觉着热,沈玉鸾又收到了入宫的帖子。
这回是慧妃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