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是在平常捣衣的那条河里捡到大侠的。
正是深秋,那寒风甚是料峭,村中的妇人都不愿意在这个时节到河边来,于是书生左顾右盼无人,只得只身跳下河去把大侠捞了上来。
河水并不湍急,却在这个时节里刺骨得很,书生身子弱,没等他拉着大侠走到岸边便已经浑身发抖,嘴唇青紫,竟是无法挪动一步。
幸好大侠醒了,他深深的瞧了一眼书生,手掌贴在书生的后腰上,给书生注入了一股自己雄浑的内力,书生这才缓过劲儿来,一股热流从他尾椎直窜胸膛,一鼓作气的把大侠给捞上了岸。
书生上了岸,寒风凛冽,似是要刮破了他的皮肉,而他身后的热流早就消失不见了,他低头一看,大侠又昏了过去。
书生是个迂腐的书生,他念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是便咬着牙把大侠背回了家。
大侠身量较他高许多,身体也十分结实,是书生一向很羡慕的健硕体魄,但却在家徒四壁四面漏风的书生家浑身上下泛起了高热。
书生尽自己所能的把所有的被褥都盖在大侠的身上,他家住在山脚下,到镇上的医馆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他瞧见了大侠身上的伤心里着急,却无法立刻去镇里抓药,只得暗自祈祷大侠能挺过这一夜,若是高热退下了他便能安心去镇上给大侠寻医问诊。
“冷”大侠意识昏沉地喊道,露在被子外面的头甚至都有些瑟瑟发抖,书生思量半天,又一咬牙,帮人帮到底,于是也脱了衣衫进了趟进了被子里。
但是他体寒,大侠一开始并不乐意靠近他,最后还是靠着大侠发热烘得暖和和的被窝让书生整个人都热起来的,大侠才愿意贴着书生取暖。
大侠的睡姿极为安分,书生冬夜里极少有这样温暖的体验,舒服得支不住眼皮,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倒是大侠一夜在警觉和风寒的昏沉中意识拉扯,休息得并不多。
索性第二天书生起床,探了探大侠的头,发觉已经不再烧了便放下了心。
转瞬间他突然的就被大侠扯着胳膊压在了身下,大侠一只手按着他的命门,一只手桎梏着书生纤长的脖颈,沉声问道:“你是谁?我为何会在这里?”
大侠只是威胁,掐得并不紧,书生却有些害怕,这让他想起了农夫与蛇的典故,他怕自己是救了个十恶不赦的歹人,可他又生性倔强,鼓起勇气对上大侠那双质问的眸子,答道:“我只是一介书生,昨日在捣衣的河边看到你顺流而下,一心只想着救人,就把你捞上岸带到了家里。”
“既然是救人,那为何不把我送到医馆?”
“这里到镇上的医馆有一段距离,你昨晚发起了高热,我担心你挺不到我抓要回来,便先想办法让你退了烧”
书生的一双明眸中熠熠生辉,尤为真诚,大侠是识人无数的大侠,他当即就信了书生并没有害他,于是便松了手,又抱拳向书生赔礼道歉。
“是在下失礼了,多有得罪。”
“无妨。”
“这份救命之恩在下定当涌泉相报,只是”
大侠有些为难,他被那人偷袭后扔下了悬崖,凭着一口护身的真气飘到了书生的镇子上,不但身负重伤,还,还极为伤心。
那人定是以为他已经死了既然如此,他亦不愿再重出江湖顶着大侠的名号过着血雨腥风又漂泊无依的日子了。
“只是?”书生问道。
“只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恩公能暂且收留在下一段时日,让在下能安心养好剑伤,在下他日愿做牛做马回报恩公。”
他这话说得极为诚恳,书生几乎要立马答应了,可一想到清贫的家境,脸上又窘迫的飘起了红晕,“这,阁下不必如此,只是阁下一看便知,我只是一介穷书生,平常靠帮人写书信糊口,若是家中再添人口怕是无力支持”
他是担心自己过冬的口粮都要是不够了,大侠只能跟着他挨饿。
大侠反倒不以为意,“恩公不必担心,可将在下的玉佩拿去镇上典当,还是能换些银子的,当时补贴家用了。”大侠指了指书生放在床头的那堆衣物上的玉佩,书生恍然意识到自己正与大侠赤诚相见,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这恐怕不妥,我救人本是出于好心好意,怎能收取回报?”
“恩公无需多虑,这玉佩于我已是无用,不如让恩公典当了去,生活能多少滋润些。”
大侠十分坦荡,书生却几番推脱,大侠于是知道了书生有些迂腐,最后便把玉佩强行塞进了书生手里,恳请书生在他养伤的时候照顾他。
书生无奈只得拿了玉佩去了镇上的典当铺。
书生的父亲也是如他一样迂腐的书生,但学识极佳,原先在镇上当了个官,为官十分清廉,深得民心。
典当铺的老板曾经亦受过书生父亲的恩惠,于是他对待书生拿来的物什态度极为认真,他把玉佩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着摸索着,思索了半天跟书生说道:“这是块极品宝玉,价值极高,恐怕我这小店出不起这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