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敲响第十一下,罗德站在床边看着乘载最后一批佣人的马车离去。偌大的建筑瞬间安静下来,只余一两盏零星的灯光。
晚风送来浓郁的花香,精心培育的达芙妮在夜间依旧粲然开放。原本令人心平气和的香气,罗德却从这静谧的氛围中清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设想过许多可能。他不知道安东尼奥将如何度过化狼的过程——但想必是痛苦难捱的,而他必须在这个过程保持清醒以防任何意外。罗德看着抽屉里那支浅灰色的药水,这东西不仅难喝难闻,还有使人眩晕的后发症,唯一的作用是在药效时间内保持饮用者的绝对清醒。他拔开瓶塞后就对着药水发怔,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喝下去。
“吼——!”
后花园猛地传来魔法的波动,怒吼声惊醒了发愣中的罗德。心中的天平几乎是立即就向着安东尼奥的方向倾斜,他仰头咽下那苦涩,玻璃瓶落地应声而碎,散着碎片的房间里罗德的声影已不知所踪。
分明是有什么在冲撞这个魔法阵。阵阵的冲击波从后花园的东方传来,罗德只能在奔跑中分神落下咒语稳固这些脆弱的植物。可未及放置鸟笼的林中空地,原本声势浩大的冲击波没有理由地变小变缓,在罗德穿过几株云杉后彻底消失,一切回到了风平浪静的状态。
浓厚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一轮满月看得人触目惊心。空荡荡的城堡在瞬息间被冰凉的月光占据,让这寂静变得异常诡异。罗德谨慎的避开满地落叶,拨开高大的灌木,终于一窥鸟笼里的全貌。
罗德的呼吸瞬间凝固。
“安东”
鸟笼里伫立的黑影似乎听到了罗德的自语,原本朝着月光的脸向这边看来,一双陌生的萤绿色眼睛紧紧地盯住了他。
“安东。”罗德没想到自己已经错过这么多。他踉踉跄跄地走进笼子,走到他的安东尼奥——不,不是安东尼奥——这头狼人的脚下。“安东尼奥。”罗德向上伸出了手。
狼人居高临下地看他,对罗德的动作无动于衷,甚至威胁般地露出后齿。
“过来,安东尼奥。”
狼人盯着脚底的男人,慢慢朝那双伸出的手低下了头。这种感觉对于它来说很新奇,血统不让它就这么低头,可是抵不住脑海里那股想靠近的冲动。男人的掌心微凉,很舒服的温度,它不自觉地就把自己的头靠了上去。
罗德咽下一口唾沫。静谧放大了他的所有感知,包括紧张和恐惧,肾上腺素让他的心脏急剧跳动。这个时候的安东尼奥没有任何理智,也许这个时候就反咬他一口也不确定当狼人的耳碰到他的掌心,他才暗自松下一口气。
“安东,我”粗重的鼻息让罗德理智地咽回后半句话。高大的狼人越过他的掌心,凑到他颈间的鼻尖在不断翕动。这让罗德产生一种错觉,狼人像是在确定它的猎物。滚烫的气息打在他的颈侧,罗德几乎僵硬了半边躯体,像在等待铡刀落下。
好香。
狼人听不懂这个男人在说什么,但它喜欢男人总是呢喃的那个发音,“安东尼奥”。它喜欢男人全身上下那股好好闻的味道,除这以外它还察觉到男人体内的自己的气息。它占有这个男人,这让它无比兴奋。它的血液在一种原始的冲动下开始沸腾,欲望,各种各样的欲望充斥它的脑海,它清晰的意识到这个男人完全属于它。它的呼吸在欲望升温中逐渐加重,在男人朝它犹豫地露出脖颈后达到高峰。
罗德偏过头,完全暴露出自己的脖颈。这简直是赌博,罗德想,但他就是在赌安东尼奥还留有一点理智,不会伤害他。狼人的呼吸瞬间停滞。这不正常。罗德睁开了眼,对上那双泛红的狼眸。
“安东尼奥,我——”
“嗷呜——!”
回应他的是狼人的仰天长啸,吼声里满是愤怒。这还没完。狼人猛地低下头颅,镶满锐齿的吻朝他张开狠狠咬住他的肩膀,“呜——”尖齿霎时间刺入他的皮肉,罗德痛苦地呜咽一声,还没从这状况中回过神来便被咬着猛然甩上鸟笼的栏杆。
他闷哼一声,就这么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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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罗德恍惚地睁开眼,后背的钝痛在他苏醒的片刻争先恐后地涌上来。月光在黑夜里过于刺眼,他闭上酸涩的眼也挡不住泪水的溢出。身上的感官逐渐恢复,罗德迟钝地感受到肩上蠕动的湿热。他垂下眼,果不其然看到一只硕大的狼脑袋。
“别别舔”
之前的药水开始发挥效用,意识回笼。肩上的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也经不住狼人这样不要命似的舔舐。他抬起手无力地推了推狼人,反而得到狼人威胁似的低吼。
“我没事。”罗德缓缓坐起来,全身的骨头好像碎了一样的疼痛。他怎么忘记了安东尼奥天性里有多“恋父”,刚才的昏迷大概吓到这个新生的狼人。他把安东尼奥的脑袋抱进怀中,摸摸安东尼奥的头顶,毛茸茸的手感倒是很好,“我没事。”他重复了一遍。
今晚的凶险也许就到这里然而罗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