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门外,阴影里两个人远远地看着孔巷离开,其中一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吕大人,还在等什么呢?”
叶无寂站在吕子异身前,声音冷淡。
“是我可笑了。”吕子异低头,“叶大人,陛下他让我如此做,是为了什么呢?”
“陛下的想法,你不能窥探,我自然也不能。”叶无寂道,“吕大人只管照陛下吩咐去做便是。时至如今,我想吕大人不会再对我的老师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了吧?”
“多谢叶大人提点,下官原本也并没有多想什么。”吕子异低头,看不清面容,“我只是只是没想到,晋王殿下与越紫衣的传闻,居然是真的。更没想到,晋王殿下居然是真的真的对越紫衣用了心。”
“也就未必。”叶无寂道,“我老师的心思,没有谁看得明白。我从很久以前就在想,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就只希望他幸福快乐,得偿所愿。而我的喜欢如果会给他带来困扰和麻烦,那我一辈子都不会让人知道我喜欢他。而我的老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早在六年前越紫衣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让所有人都知道,老师喜欢他了。”
吕子异一惊,抬头去看叶无寂,却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摄政王掌控朝政的那些年,唯一为人所知的缺点,就是他对越紫衣的种种。从殿试的青眼有加,到后来几回破格提拔,乃至于将边境军权付与,摄政王利用自己的权势做得最过分的事,都是与越紫衣有关的。如今所有人都说是越紫衣狐媚惑人,可谁知是不是摄政王自己把他的心养大的?又甚或、又甚或一切都是摄政王授意呢?
吕子异打了个寒颤。
“别想了,你不是那个位子上的人,想不明白的。”叶无寂一手搭上吕子异的肩,“等到哪一天你想明白了,你大概也没有朋友了。”
吕子异又深深地看了叶无寂一眼,笑了笑,低头跟着他走了。
越紫衣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的被子被卷走了一半,而身旁背对着自己睡着个赤裸的男人。他正在想如何不惊动这个人地跨过他下床,就见莫钧砚睁开了眼。
“醒了?”莫钧砚伸手碰了碰越紫衣的脸,本还迷迷糊糊的,猛地坐起,“紫衣你好点了么?”
“发了汗,已是好多了。”越紫衣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莫钧砚连声道,看到越紫衣嘴唇干涩,连忙翻身下床去给他倒水,怕水凉了还自己先喝了一口。
越紫衣看着他奔忙,只记得昨夜里自己好像没给他好脸色,心下也有些懒懒的,接了水默默喝着。身上各处的疼痛都淡了些,嘴里还是苦的,明明是白水,倒也喝出几分清甜来。
“晋王殿下”
“先别说话,”莫钧砚截住他的话,“要死要活都等你养好了再说。我也有话问你,你先养好身子。”
越紫衣也就闭了嘴,阳光顺着窗户缝照射在满屋子飘荡的灰尘上,倒让人心中起了几分贪恋。他没再说什么。就好像如果不开口说话,这种岁月恬淡的错觉就会继续下去,不会有什么变化一样。
莫钧砚倒穿好了衣裳,也给越紫衣拿了几件来。晋王府原本就备了越紫衣的四季衣衫,只是穿到如今的他身上,都显得太过宽大了。
莫钧砚给越紫衣系上衣带,趁机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又轻轻把下巴放到他肩窝上:“紫衣,过几日你身子大好了,我们去京郊跑马好不好?那边还有不少野兔和麂子,你去猎了来,我烤给你吃,好不好?”
“阿砚”越紫衣轻声唤道,莫钧砚听到这个称呼都有些恍惚了,忍不住又凑近了他耳根,舔了一舔。
“我射不了箭了。”越紫衣轻轻抬起自己的一双手,让它们暴露在灿烂的阳光里。两只淡白的手腕上,内侧的筋骨都被粗暴地划断过,留下可怖的疤痕。虽然已经长好,看似没什么影响,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莫钧砚一下搂紧了越紫衣,两只手覆住他的,紧紧盖住那两道疤痕,好像看不到就不存在一样。
“因为那时候,是这双手拿着弓箭要杀你啊。”越紫衣轻轻挣开他的手的包裹,重新伸展到莫钧砚面前,“就算是砍掉,也是罪有应得的,对吧,阿砚?”
“紫衣别说了我早就想明白了”莫钧砚轻轻摇着头,“你根本没有要杀我啊你怎么可能舍得射中我,对吧?我的紫衣箭法那么好,如果真的要射我,我怎么躲得掉”
“这不重要了。”越紫衣笑笑,放下了手,往前走了一步,推开了房门,让阳光照满了全身,“你我之间不是那一支箭的事,也不是我一条命的事,而是梓州城十万条无辜性命。阿砚,我知道你现在看我的样子凄惨心生怜悯,可你当真能忘记那些吗?”
“那些,也是你的子民。”
“我跟你说过了我不在乎!”莫钧砚皱起了眉。他刚回来的时候,已经和他说过这些话了。他不喜欢说重复的话。
“但我的阿砚应该在乎。”越紫衣笑了笑,走出了这间屋子,“我所知道的晋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