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烟心里升起一个念头——她好像不是不敢相信眼前是真的,而是真的不愿意让他们进来。
这念头在她心里一闪而过,被步烟硬生生从脑海中抹去。身体的自我保护机能让她略过希望填满又转瞬落空的痛苦。
渐渐地,她说不出话来,变的哽咽。
林绣娘注意着身后的动静,知道步烟是被伤着了。
她曾经很喜欢步烟来着,觉得她又年轻好看,又活泼伶俐,不像她,闷葫芦一个,到哪儿都不讨喜。
她任凭泪顺着眼角往下滑,却逼着自己,再往步烟心上插刀:
“你如果真当我是你口中的什么锦枝小姐,你现在难道不应该听话滚的远远的,而不是在这里忤逆她的意思。”
死了,都已经死了,她不想再和苏家有关系。就让她带着小针平平安安过完这辈子吧,千万别再卷进那些要命的风波里了。
她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而且定位如此精准,半点弯路不走,直接上她家敲门。
步烟一怔,含着泪,手慢慢从门板上拿开。
他们无意间遇到姚周氏和李氏,两人正相互搀扶着往城外走。顾栾曾经交给他们一卷画像,是姚家人跟顾家人的肖像画,她很快就把两个女人跟画上的人对应到一起。
既然是姚星潼的亲人,是要多多关照的。她动用自己仅有的权力,派了几个人一路尾随,暗中保护婆媳俩。回去给墨无砚汇报,墨无砚干脆备了辆马车要跟去。亲自护送,让所有人知道她们俩的重要性;那位林绣娘也在洛鹤县,他来了好几天了,得抓紧去对对,到底是不是苏锦枝。
来的路上,步烟设想过很多久别重逢的场景。
苏锦枝会哭着嫌他们来晚了吧,或者不计较主仆身份紧紧拥在一起,再或是向他们诉说自己到底经受了什么苦难,说不定要和他们一块儿给死去的苏家人报仇。
但万万没想到,苏锦枝不想认他们。
她说“不认识”的时候,语气生硬冰冷,完全没有独居女子深夜被人敲门的恐慌,一看就是故意这样说的。
步烟更加笃定,一定是锦枝小姐。纵然她声音变得比从前沙哑,说话比从前冷硬,口音不再带着南岭的绵软,步烟也知道,她就是锦枝小姐。
她宽慰自己,不管怎么样,人好歹是找着了。
“小姐,那我明日再来拜访……”
一直没出声的墨无砚忽然越过她,在门上轻轻叩了三下。
“阿枝,把门开开吧。没别的意思,就当是老朋友叙叙旧也不行吗?”
***
最近崔含霏出门越来越频繁。叶金又找了个空子,溜出来呼吸新鲜口气。他烦躁不堪地想,什么丞相公子,呸,要是他有胆,就一把刀干翻崔含霁,然后逃之夭夭。
可惜他不仅没胆,还穷的叮当响。上路万万少不了钱,他偏偏连块纹银都没有——崔含霏一块铜板都不愿给他。
没办法,只能持续忍气吞声。
溜着溜着,猛地瞧见一个熟人。
杜堃。
杜堃刚从糕点铺子买了鲜花饼来。他低头在香喷喷的酥饼上咬一口,而后皱皱眉,小声嘟囔一句:“也没多好吃啊,甜的腻死人。”
叶金赶紧背过身,装成普通过路人往回走。
因为曾经欺负过姚星潼的关系,他跟杜堃一直不对付。在他还是侯府门客时,两人半斤八两能斗个差不多,后来他灰溜溜进姚相府,地位一落千丈,杜堃取得压倒性胜利。再后来,他每天在相府端茶送水扫地剪草,学堂也退了。
没走成。杜堃眼尖,一眼瞅着他了。
晦气啊!怪不得他早晨右眼皮狂跳!不宜出行!
杜堃大步追上,一把扯住他肩膀,那块肉被扯得生疼。
“放手放手!”
杜堃把他摔到墙上,倒是没有因为之前的不快而难为他。“朝廷搞什么呢,我早听说星潼回来了,结果一直没见到。是不是你那宝贝爹又把她弄到别的地方去了?”
大丈夫要能屈能伸。杜堃每天吃饱喝足的,说话都比他气足,这会儿动起手来,指定是他捞不到好。叶·大丈夫·金有气无力地说:“你还不知道啊?她被抓了,现在在牢里关着呢。”
“啊?你再说一遍?”
杜堃惊掉了手里的饼。
叶金无比听话地又说了一遍。心里难免沾上点得意,好啊杜堃,你不是处处要压我一头么,消息灵通这块儿你可实打实输了。
杜堃一开始不信。转念一想,叶金确实没有骗他的理由。而姚星潼又的确莫名其妙在回京后失踪了。
思来想去,杜堃说:“不行,我得见见她。”
叶金小声说:“见什么啊,都快死的人了。”
“闭上你的狗嘴,你他娘的才要死了!”杜堃一声爆喝,“再退一万步,不正是因为时间不多,所以才要抓紧时间见一面吗!你可知她为何被关在牢里?又是谁关的她?”
“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