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把放着花的纸箱递到他手上,他接过,问周沫,“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周沫其实很早就在里面看到他们三个人站在外面的场景了,那架势简直就是人间修罗场,周沫当时只觉得头皮发麻,赶紧低下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那是我们大老板,花店就是他的。”周沫端详着易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他跟你们店长很熟?”易沉又问她
“额,这个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刚来这里没两个月,其实也就见过他两三次,不过倒是经常能听见他给我们店长打电话……”
易沉的脸色愈发难看,冷得吓人,周沫停下来没有再说下去,过了一会儿,又说,“先生……你不要气馁……我觉得……你比他长得帅!”
“谢谢。”易沉应了一声,抱着花拉开了莫奈的门
陈志清带洛寒吃饭的地方在外滩,靠着黄浦江,三十几层的西餐厅
傍晚十分,外滩上已经亮起了灯,黄浦江边人潮涌动,江面上几艘轮船慢悠悠地晃着,远方是即将落入江面的夕阳,落日的余晖将整个江面都晕染成了橙红色
一大片橙红色,行人站在其中身影模糊
洛寒撑着下巴透过玻璃窗望着江面,他来过这里很多次,刚到上海的那几年他不愿意出门见人,除了陈志清和家里的阿婆,他谁也不见。后来陈志清说他这样不行,让他必须出门走走,见见陌生人
他想,去哪里呢?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黄浦江,像是某种隐藏在大脑深处的魔咒
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从家中出门,一个人乘坐地铁来到黄埔江边
地铁上人很多,他好几年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拥挤的车厢,吵杂的人群,明明所有人都低头看手机,他却觉得这些人的目光统统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如芒刺在背,他慌乱地低下头,冷汗将身上的衣衫全部浸湿
下了地铁,终于脱离了人群,他跟随着手机导航,沿着南京东路走到了黄浦江边
黄浦江边人依然很多,但他的心却突然静了下来
他倚靠在栏杆上,望着江面上零星几艘轮船,偶尔传来几声微弱的汽笛声,身前是几百米高的摩天大厦,灯火璀璨,身后是一栋栋民国时期遗留下来的古老建筑,厚重沧桑,在那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上海这座城市的魅力,也终于在滔滔江水面前解开了自己的心结
那些他原本以为做不到的事情,他做到了,站在汹涌的人潮里,他终于不再觉得羞愧自卑,他终于可以挺直了腰杆尽情地享受潮湿的晚风
而那些他原本以为必须要两个人一起看的风景,如今一个人看起来也分外美好
生活还在继续,人总得往前看,从黄浦江回来后,他就去学了花艺
不过这几年他已经很少会来这里了,时间太久了,有些事情就想不起来了
陈志清突然揉了揉他的额头,“跟你说话呢,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收起手臂冲陈志清笑了笑,“昨晚没睡好,有些困了。”
陈志清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幽深
他问:“怎么了?”
“洛寒,我能问问那个人是谁么?”陈志清用纸巾擦了擦嘴,放下刀叉,“当然,如果你不想说,那就当我没问。”
“他是我弟弟……也是我的初恋。”
“弟弟?”陈志清加重了这两个字
“嗯……亲弟弟。”他点头
大概有几秒钟陈志清都没有说话,他抬起头,陈志清冲他笑了笑,“我怎么觉得你们两长得一点都不像呢。”
他自嘲:“我们都随着各自的母亲长了,没有一个人像那个人渣爹。”
“原来是同父异母,”陈志清点了点头,“难怪了。”
一顿饭吃完,陈志清问他要不要去黄浦江边逛逛,他摇摇头说困了,想回去休息,陈志清便开车将他送回了家
临走前陈志清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困了就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我陪你聊天。”
“好。”他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他很早就睡下了,是真的困,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躺在床上,几分钟不到就彻底睡着了
至于易沉会不会又站在他的门外,他已经懒得再去管了
第二天清早,他很早就醒了,整个人神清气爽,早早就去了莫奈
周沫今天要考试,便没有过来,他一个人忙忙碌碌,总算在下午5点之前把500枝白桔梗包扎好
只是今天易沉却没有准时出现
5.25分,门口的风铃响了,他以为是易沉来了,冷着脸抬起头,没想到却看到了程往
“程哥!”他叫程往的名字,腾得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程往还是老样子,及肩长发,右耳戴着耳钉,只不过不是从前那颗黑曜石的,而是换成了白色水晶
程往冲他笑:“还记得你程哥呢,我还以为你都把我忘了。”
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