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懊丧地抓了抓头发,半晌,抬头盯着老板的眼睛问:“…这么说……你,你真是警察??”
老板坦荡地跟他对视:“如假包换。”
“那为什么之前都瞒着我,现在突然告诉我了?”
“你来我公司卧底不也没告诉我吗?之前不说是不想你知道得太多,一来怕走漏风声,二来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咱俩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我要是不给你交个底的话,回头你一顿骚操作,把你自己害了不说,还得连累我。”
“真的不是你出卖我?”
“人民警察,爱民如子,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失职。”老板认真起来的时候有一种特别可靠特别亲切的感觉。
记者抿着唇不说话了,但是眼圈却渐渐红了。突然从睡梦中被抓走后的这几天,是他26年的人生中最黑暗的几天,跟以前的卧底经历不同,他见识到了从前他难以想象的人性的恶,也遭遇了诸多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
然而他不能回想不能软弱,因为这艘船上已经没有他可以依赖的人,就像主任说的,他没有后援也没有逃生路径,前路渺茫,他只能靠自己。
所以,即便众目睽睽之下被羞辱被凌虐,即便被当牲口一样用来做了金钱交易,他也强撑着没有流下一滴泪,没有一分一秒松懈过。可是现在,那个他以为背叛了自己的人,却原来从来没有走到自己的对立面去。
在这艘船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努力,还有其他人可以依靠的感觉太好了。一旦放松下来,几天以来的担惊受怕,经受的那些愤怒委屈和悲悯,一股脑儿卷上来,瞬间击垮了情绪的大门。
“哎?!你这……这怎么还哭上了?!”刚刚还游刃有余的老板,这会儿看到记者的眼泪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行了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你就是你们台的门面,你就是你们台的门槛,这样行不行?”
记者沉默地流着泪,好像要把这几天来积压在心里的那些情绪全部宣泄出去。
老板焦灼地挠了挠头,把西服外套脱下来披在记者身上,尝试着把他搂进自己怀里。记者没有反抗,像炸毛后期望得到安抚的小动物。
老板摸他头发的动作很温柔,仿佛一个体贴又有耐心的情人:“好了,哭什么呢?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平安带回家的。”
记者在老板怀里点头,把眼泪鼻涕都蹭在他的白衬衣上。
老板也没有嫌弃他,还是抱着他慢慢拍,等到他渐渐平静下来,才问:“感觉好点了?”
“嗯……”记者别开脑袋,好像在为自己刚刚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
老板宠溺地拍了拍他脑袋:“那你休息一会儿,我得把他绑起来,”他指了指还在地上瘫着的胖子:“要不一会儿他醒了就麻烦了。”
30.
老板手脚很麻利,动作也很专业,很快给胖子来了个五花大绑。
记者抽了抽鼻子,刚哭过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奶:“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计划?”老板好像还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计划就是咱们继续在这儿呆着。对于你来说,这个房间就是今天晚上这整艘船上最安全的地方了。”
“就这?”记者不可思议地问。
“就这啊。”老板摊了摊手。
“营救计划呢?!”记者瞪大了眼睛:“船底还关着几十个被他们暴力控制着的受害者呢!有几个已经快不行了,得赶紧把他们救出来啊!”
“稍安勿躁,救当然是要救的,但是也不能蛮干啊,”老板把胖子扔在墙角,站起身来拍拍手:“就咱俩这样冲进去,那不是白白送人头?”
“所以问你营救计划啊,”记者急了:“你带的人呢?你们的队伍呢?总不能就你一个人上船了吧?”
老板却淡定地问道:“记者同志,你知道抓你这伙人的头头是谁吗?”
“好像是个什么将军,我听他们喊他将军。”
“对,董军,泰国籍华裔,一个跨国走私集团的老大,道上人称董将军,出了名的狡猾奸诈,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才摸到他的尾巴。我们现在坐的这艘梦幻公主号,船籍国是泰国,泰国是世界人口交易在东南亚最大的中转站,要是没有邮轮公司的默许,他们不可能在船上搞这种人口走私交易的,很多服务员其实都是他们的眼线。对方实际的人数,比你能看到的要多得多。”
老板正经起来,跟平时那个轻佻痞气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所以,在没有确定董军在船上、掌握实际证据之前,我们不能贸然行动。如果大张旗鼓把我们的人都混进来,很容易引起怀疑,也很容易暴露,甚至有可能打草惊蛇,直接把董军吓跑,那以后再想抓他就很难了。”
记者总结了一下:“也就是说,现在警方其实也只有几个人在船上?”
老板表示很欣慰:“聪明!”
“那怎么办?等到船靠岸了再抓他吗?”
“不行,船靠岸的时候他大概率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