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在叁亚的小洋房,不比蓉市长住的差。小区环境清净幽美,成片绵延的叁角梅,红若绛云,更高处是湛蓝的天空,明艳醒目。
虞申黎他们在屋里休息,沈桐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发呆。这个时候的关榆,大约更加广浩苍阔,又生机萧索。
不可思议,妈妈和沈适是天南地北,能成就姻缘。她和沈适是同一屋檐下、骨血相融的亲人,转眼之间又会天各一涯。
举起手机,眯着眼看屏幕,和沈适的微信聊天页面,自己的几条消息,无声无息地躺着。
要不是沈芸兴冲冲来表达感谢,说十分喜欢汉服少女手办,她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平安到家的。
前后脚,谭家人也来了。两家关系不错,当时房子是一起买的,隔壁。
今年谭商圣诞节没回来,春节回的国。
两家人晚上一起吃饭,他妈妈徐妍菲言辞之中,明显怒其不争,当众抱怨,你看谁出去留学,因为过年就跑回来了?
谭翟知倒不以为意,护着儿子,回来就回来,说到现在,何必呢?
徐妍菲更为恼火,还不是你,对这儿子从小就惯着,什么事都由着他。
谭商好脾气的,没吱声。虞申黎打圆场,饭桌上就不教训孩子了,好歹小商他本分,是往家里跑。
其实谭商虽然有点纨绔,该收敛时也会收敛,更别说品性还算端正,弹得一手好钢琴,就是自小成绩差得不止一点。
沈桐冷眼旁观,看看他们父子,包括邓安哲,甚至赵衡。她觉得妈妈当年会爱上她爸爸,一点都不奇怪。
模样好、智商高、肯奋进、内心充盈,有极强的道德准则,除了家庭出身妈妈最不需要在乎的那点,看看周围日常往来的人,相形之下,沉适这个男人真的是太特别了。
谭商对上沈桐淡淡的目光,明明她未言未语,毫无态度,就是感觉到满满的冷意轻蔑,以至于觉得自己上不了台面。
沈适不回微信的第五天,冬日南国的海滨,云暖风熏,澄静空明。可是关榆的星空比哪里都美,一想沈适在一晚接一晚地教沉芸认数不清的星星,久久地晾着自己,沈桐累得耐心耗尽。
中午去吃烤乳猪,吃得意犹未尽,于是又买了一只打理好的乳猪和酱料,带回来自己烤,此时都在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
绿植花草稍稍过滤了海上来风的淡淡腥咸,风来风往,苍穹深蓝,叁角梅长条低昂,悠悠如画。
油润又不肥腻的烤肉,被切好整整齐齐累在盘子里,沈桐尝了一两块觉得没意思,抱着一颗椰子也不喝,无聊地咬着竹吸管。
听他们商量今晚要早些睡,明天请人打扫房子,再去花鸟市场买些金丝桃和火棘,晚上吃完年夜饭,还要去南山寺守岁。
看吧,这也挺充实美好的。沈桐给沈芸发微信,酸酸地问:你们玩得开心么?
没有秒回,沈桐气得不行。
许久,沈桐洗完澡,吹好头发出来,姐姐,我没有玩啊。这几天太忙了,我一个人打扫卫生,包过年吃的饺子。
她一个人?沈桐舒心许多,挑眉得意,他们呢?
在医院呢。
咯噔,沈桐脑子空白片刻,直接打语音给她,谁住院了?什么问题。
姐姐,是奶奶住院了,嗯沈芸犹豫了会,是胃癌,好多年了。
不是沈适,沈桐飞悬的心稳稳落下来,可是,那个人是他妈妈,他得多伤心呢。
抓了抓头发,骂自己暗暗给沈适置气太混蛋,跑去虞申黎房间。
虞申黎正在跟陆德尧小声说着自己的担心,那火棘是真喜庆,一大束一大束的,摆在屋子里看着就高兴,不知道这边明天买不买得到。
陆德尧道,现在花草都空运,怎么会买不到,你闲操心。
沈桐瘪了瘪嘴,鼻子发酸,虞申黎一瞥眼,看自己孙女这委屈巴巴的样子,吓了一跳,过来拉她坐在床边,桐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陆德尧也围过来,晚上不还好好的。
沈桐红红的眼睛从陆德尧望到虞申黎,抽着鼻子,问,奶奶住院了,你们知道么?你们有没有打电话?
两个老人,眉头一皱,虞申黎脱口而出,大过年的,去医院,真晦气。
沉桐噗得哭出来,奶奶你怎么能这样说呢?那是爸爸的妈妈啊。
虞申黎被说得语塞,难堪地望了陆德尧一眼。沈桐只是催,你们现在知道了,应该打个电话的,打给大伯。
虞申黎不想打,一则她确实打心眼里嫌不吉利,二来根本就没有往来,怎么关心慰问。
陆德尧俯身出言哄她,桐桐,过一阵子,等我们回家再打。
沈桐抬手臂抹了把脸,仍是哭,她是胃癌,好多年了,现在住院,还能有多久?她辛辛苦苦供爸爸读书,把他培养出来,结果爸爸和妈妈结婚,留在蓉市二十多年,陪伴你们的时间,比陪她多得多,她没有过怨言,你们怎么可以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