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皮鬼这才道:“不能收。”
“不给收那你便在这老实待着。”容离又说。
剥皮鬼当真喜欢那几张皮,当即点了头,又缩进了角落里,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容离给面前的傀拨了一下颊边的头发,心下有些犹豫,她低头,展开五指看向手中画祟。
窗外风大雨大,雨水哗啦一声泼上窗,就跟海上行船被大浪砸了一般。
这雨声陡然令她回神,她把傀往床上推,等这傀躺进了床褥,她又眼巴巴看了一阵手里的画祟,咬住牙关将其放在了枕下。
傀睁着双目,什么也不清楚。
容离把她的手往被子下掩,“这笔只能让她拿走,其余人谁要都不能给。”
傀轻轻点头。
容离收回的手微微一颤,又翻了翻这傀的发,见那银铃结结实实地系在朱绦下,这才转身推门往外走。
她确实和华夙说了她要画傀,还想去见赤血红龙,但华夙一定猜不到,傀是留在这陪她的,要见赤血红龙的并非是这傀。
这应当不算骗,容离心想。
她哪里敢骗,好不容易才哄好了,顶多再硬着头皮瞒一次。
客栈的长廊上站了不少人,几个公子哥纳闷道:“这雨怎下得这么大,开春以后下最大的就属这场雨了,也不知几时会停,若是耽搁了我回去,爹娘定会知晓我又来厮混了。”
另一人道:“可不是吗,我爹娘知我来这,命我日沉前归家。”
又有人附和:“我爹娘……”
他话音一顿,眼直勾勾盯着某一处,好像被迷晕了眼。
只见容离提着一柄伞走来,柔弱又温吞,眼微微垂着,好似在想什么事情,眉目间有未化开的忧闷。
那方才顿了声的人道:“姑娘这是去哪儿,外边雨大,若是要去买什么东西,在下愿意效劳。”
容离眼一抬,朝他睨了过去,轻声道:“不买什么,去见人。”
“这人大雨天的怎叫你去见他,当真没眼力!”那公子哥还替她气上了。
容离没应声,提着伞下了楼,这一路未碰见华夙回来,也不知那鬼上哪儿去了。
楼梯被踩得咯吱作响,她回头便见那方才说话的公子竟跟了下来。
她不慌不忙地撑开了伞,走至雨下,那风大到险些要把她连伞带人都给掀翻了。
耳边是赤血红龙的低吟,她已到雨下,仍未见这声音消停。
这雨下得大,四处俱是白茫茫一片,远处连人影都要看不清了。
远处忽一道红光亮起,一个人影缓缓凝聚,那身穿红袍的赤血红龙朝她走近。
赤血红龙和丹璇长得一模一样,想必这红龙鱼化形便是照着她的样,市井中猫犬多肖像其主,养久了,连带着身边的小东西都染上了自己的脾性。赤血红龙未化形时就该有灵性,自然想变什么样就变什么样。
方才跟下楼的那公子哥突然止步,未敢闯进雨里,揉着眼看了一阵惶恐回头,“见了鬼了,怎么红光一现就多了个人影,这是大白日么。”
外边虽黑沉沉的,可时辰确实是在白日。
容离见赤血红龙现身,心知洞溟潭鱼仙肯定也在此处,她皱眉问:“你回来做什么,不是让你走么。”
赤血红龙神色木讷,只余半魂果真失了不少灵性,“鱼仙要来。”
容离摸进了袖袋里,没摸到画祟,手一顿,想起画祟被她留在客栈里了,她干脆把余下半只银铃捏了出来,“你可还记得我转生前的业障是从哪来的,鱼仙又为何会和我结仇?”
赤血红龙呆滞着一张脸道:“幽冥尊,潭眼。”
业障是因幽冥尊,和鱼仙结仇是因潭眼。
这赤血红龙想来也记不大清了,别的只字不提,可光靠这寥寥几个字,容离也能猜出了个大概。
忽然间,风雨齐齐朝她旋至,赤血红龙猛地挡至她身前,抬掌阻挡来势汹汹的气劲。
这一回,赤血红龙倒是挡得很快,不像上回被华夙伤着,躲都不知躲。
容离一愣,“我可是对你下过什么指令?”
气劲袭向红龙鱼掌心,化作冷光迸溅开来。
赤血红龙道:“护主。”
护主,这寥寥两个字的命令,便令它割开了魂魄,随其入尘世化作凡女,怀胎十月,为洞衡君诞下一个躯壳,还为其担下灾祸苦痛。
容离头一回觉得,她做洞衡君的时候,似乎是真的无心无情。
赤血红龙挡在她身前,连半句怨言也没有,淡声道:“鱼仙来了。”
随后,远处铿一声响,她又道:“禁制。”
果不其然,容离眼一眯,瞧见远处水光一展,好似将这尺寸之地给圈住了。
赤血红龙目光沉沉,警惕地四处张望,看来这禁制并不是她下的。
容离心烦意乱,鱼仙来了,华夙会不会也跟着来了?
然而华夙没来,来的是那杵着手杖的老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