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吭声,屋子里没人敢吭声,陈慧淑被她盯得流了一身冷汗,浑身都打颤,身边李婶子更厉害,她做惯了亏心事,眼泪都要掉下来,两人都是泼辣惯了的,可此时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屋里碎瓷片扔了满地,张安娜妆容精致,穿一身月白色旗袍,一双凤眼盯着她们,突然抬腿就把手边的桌子给踹倒了。
“嗙!”的一声巨响,宋白若坐在沙发上吓得都快要跳起来,急忙捂住嘴。
她是真害怕张安娜,从小看见张安娜就怕。
李婶子身子一晃,吓得浑身虚脱,哭着就跪了下来给张安娜磕开了头。
“知道错了,俺知道错了,俺真知道错了,行不,行不,俺真知道错了,求您…求您大发慈悲高抬贵手…啊!”
一只尖头高跟鞋稳稳砸到她后背,李婶子疼的泪花子直流。
张安娜没什么表情,冲身边人使了个眼色,管事的阿姨便把高跟鞋又拾了回来。
张安娜撑着阿姨起身,穿好鞋子,踩着满地碎瓷片走到李婶子面前,居高临下问她:“谁准你说话了。”
“我让你说了吗?没有吧?我没让你说你又说什么?故意让我不高兴是吗?是这个意思吗?我问你话呢,你听见了吗?你是哑巴吗?”
张安娜蹲下来,瞪着眼歪着脑袋凑近了李婶子。
李婶子快被这个女疯子给吓死了,嗷嗷尖叫着往后躲。
张安娜瞪她一眼,头也没回嘱咐管事的阿姨:“把她给我锁小屋去,一会儿孩子们回来了,再送进警察局去。”
“好的夫人。”管事的阿姨像拖着一只死狗,不顾地上碎瓷片割了李婶子满手血,拖着嗷嗷尖叫的她就给锁进了黑漆漆的佣人屋。
陈慧淑见她眼神睇过来,吓得捂着脑袋小声呜咽:“我…我可没犯法啊我…我当时…我当时我都是给了钱的我,你们没法送我上警局!”
张安娜根本没理她,看她就跟看一块案板上的肉一样,踩过碎瓷片就走了回去。
宋白若察觉出她心情不好,讨好着上前:“张阿姨,您放心,程玄很快就回来了。”
张安娜面上没什么表情,左手撸下右手手腕上的佛珠手串,一颗颗拨着,眼睛盯着陈慧淑,点了下头,目光突然横过来。
宋白若心被她吓了一跳,面上努力摆出一个温和的笑:“怎么了?张阿姨。”
张安娜拨着佛珠看着她,看得宋白若心里直打鼓,生怕她看出些什么。
谁知这精神不太正常的夫人只是问了句:“程玄…是个怎么样的孩子?”
“她看上去吃苦了吗?”佛珠越拨越慢,张安娜眼底渐渐浮出几分红。
宋白若有自己的打量,意有所指道:“看上去很好的,毕竟有烟烟姐在身边嘛,她好像也没吃什么苦,就是…”
张安娜正视她:“就是什么?”
瞧着宋白若脸色苍白,张安娜素手拍了拍她的:“你不用害怕,小若,你是我们一家的恩人,如果没有你…”张安娜深深呼出一口气,将眼底的烫意憋回去,“如果没有你,阿姨这辈子都找不回我的女儿了。”
宋白若听了这话,简直恨不得当场得意笑出来,毕竟谁又能想到呢?尊贵如窈烟烟居然是被领养的冒牌货!
想起窈烟烟在自己面前的高高在上,她恨得牙痒痒,面上笑的温柔,“就是,我就是单纯纳闷…”
“为什么烟烟姐会这么巧,离家出走哪儿都不去,偏偏就去了程玄妹妹住的丰康镇,还住在程家呢?”宋白若食指笔在下巴上,模样十分无辜,“要不是烟烟姐就租在了程玄妹妹的楼上,我恐怕这辈子都发现不了程玄妹妹的身世。”
张安娜手指抓着沙发垫子,这也是她一直在想的。
烟烟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巧就租了程玄家楼上的房子呢?
——
公交车行至静市市内。
静市是有名的网红城市,现下还是白天,不如晚上漂亮,可看不到头的高大楼宇和纵横交错的街道,以及街道上形容往来的车流人影也让程玄有些目不暇接。
她不喜欢这个地方。
这是车行一路,程玄埋在心里最深的想法。
在这里,她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好像找不到自己的存在。
手被攥得很紧,窈烟烟皱眉眯眼醒过来,五指被攥得不舒服。
“程玄,”窈烟烟温声喊她,“你怎么了?”
程玄被喊回了神,眉心依旧微微皱着。
她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
窈烟烟看她几秒,忽然抬手捏了捏她的侧脸。
她知道程玄在害怕什么。
对方生在丰康镇,长在闭塞的罗平村,几乎从没去过大地方,乍然来到这里心中肯定有些排斥和不适应。
可是不出意外的话,程玄以后就要一直生活在这里了。
为了让程玄不要对静市的印象太坏,窈烟烟弯了弯嘴角:“不用怕,程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