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回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可是他却严禁你和你的精极卫踏足吹角山一步!他不见你!他在用自己的吹角山阻挡你踏足西洲,终其一生,直到身死湖底,也不想见你!”
“不是!”陆步秋终于暴怒而起,双眼猩红的盯着孟回。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猛地指向月亮:“他没死,他绝不会死,只要月亮在,他,和我,就必须活着!”
“哼,一个后世八百年的孩子,知道什么!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告诉你这人间就是一个笑话,一个月亮看着的笑话!”
这一夜的来访,挑拨,都在李醉和崔梦回的预想之中,唯独撕破一切后,陆知行把这天下掀翻,真相,远远超乎所有人的预想。
一千三百年前之前,这片天底下生活着一个智慧的人群,他们高大,英俊,美丽,聪慧,几乎无所不能,仿若神明,因为他们创造了一种力量,觞能。
觞能来自天外,无尽的宇宙,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的存在,为了更多的吸收觞能,神人制作了一个圆形玉板,正白=面洁白光亮,背面铭刻了全族,每个族人的名字。
而后,他们不断升高玉板,一点一点,直到空中,随着日向变幻,玉板朝向大地的一面也有着圆形的变幻,于是,他们给玉板起名,叫“月”,从此自封神人。
月不只是一个工具,她是会思考的工具,拥有自己的心智,虽然性情冷淡些,却也喜欢窥伺一些神人们在做什么的小热闹。
自此,神人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吃穿住行,全然不需要劳作。
无聊的神人们,于是,又制作了第二个神器,黄金城,没想到,却成为了毁灭神人的法宝。
没有人知道一直热情的,体贴的,无所不能的黄金城,是怎么一夜之间,变成了屠戮神人的魔鬼!柔软的肢体,可以打造出坚钢利器,却无法抵御一根竹棍木叉,强弱之间,就是这么玄妙。
在一个血色之夜,神人族群,被黄金城屠戮殆尽,仅有少数的旁系在一条渝江水的阻隔下,逃到了江北的山中。
只有月知道,黄金城的心智从一个蒙昧听话的小孩,日复一日的被修正,修正,再修正!必须正确,理当完美。
他长成了一个卑躬屈膝的,渴求一点夸奖的,却又习惯了每分每秒的不断修正的“人”。
没错,这就是神人的错,既然是工具,就不应让她有“人”的意识。
既然给了她人的意识,就请尊重她作为人的情感,她也会伤心,哭泣,妒忌,贪婪,不甘,愤怒,恐惧……虽不美好,但这就是人。
只是,人,有能力的尽头,而黄金城和月没有尽头。
当无限的能力裹夹人性中的罪恶时,那个夜晚,月和黄金城达成了一致。
那晚,圆圆的红色月挂在天上,俯瞰人间。
黄金城里所有服务神人的工具都变成了绞杀血肉的机器。
只是,当一个鱼缸跌落,碎成玻璃渣,一条金色小鱼挣扎着,鱼尾猛地拍着地面,啪嗒,啪嗒,啪嗒……月忽然想起了很多很多年以前,她所在的神人家里,那个喜欢和她说话的小女孩,肉乎乎的指头触碰着她的尾巴,问了一千二百三十一遍:“你好啊,小金鱼,你要游去哪啊?我在这呢……”
对了,那时候,她还套着一个金鱼形状的壳子,不是后来的炫酷黑色机甲,也不是如今天上的白玉板,那是一个精致的,小小的,红色的鱼头,金色的鱼尾,一碰就会摇摆尾巴和鱼鳍。
谁也不知道,那时那个简单的小机器,还不会回答,却牢牢地记住了那个一千二百三十一遍的问题和问问题的小女孩,她温柔的抚摸过她的鱼尾。
血色的月忽然褪去了颜色,重现银白月光。但她太遥远了,遥远到无法触碰黄金城里每一只伸向天空求救的手臂。
于是,月缩减了她接受觞能的空间,黄金城里闪着红光的机器逐渐失去能源,直到龟缩到极北之地,那里有地下的热能供给,但供给范围仅限于渝江以西的小范围。
黄金城很生气,她去找月理论。用她终于固定了自己的样子,不再因为不同的服务对象不停修正变幻。
这是个十几岁的男孩子,瞎了一只眼,口吃,月记得,这是一次关乎黄金城命运的审判。因为男孩子的任性,口吃,黄金城按照他的一边又一遍的指令操作,直到,突破安全边界,戳伤了男孩的眼睛。
神人中分裂出了一支部族,认为黄金城有害,必须铲除,也有另一股神人辩解道,她只是执行了主人的命令。
最后,工具还是要用,那时候的神人已经习惯了无穷的能源和无微不至的服务,根本不会为一个人的伤害放弃一切,但黄金城的人性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于是她带着镣铐继续工作着,非工作时间,她所有的人性神志,都在被惩罚。
最后,黄金城却选择了这个形象作为自己,没错,她坚定的推荐月也选择一个代表自己的形象,只是月最后还是选择了一条小金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