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里的风夹杂着潮湿的花香从走廊的窗户吹进来,连奕凯已经回了包间,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舒言低着头一言不发。
荣钦垂眼看着她翕动的睫毛,半晌,才生硬地开口。
“你父亲的案子,你碰都别想碰。”
舒言心惊,原来连奕凯的那句话,已经被他听见了,而这句话前面,她都快不记得两个人在此之前还说了什么。
她微微一怔,解释道:“我没想过……”
她的确没有想过,以她现在的能力怕是刚伸出一根手指,就要被他打个半死。
荣钦抓着她没再说话,舒言低着头也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些什么,只是她习惯了这样在沉默中的等待,所以也并不觉得尴尬。
一阵风过,抓着她胳膊的手似乎不安地紧了两下,她听见他不太真切的声音,似乎被风吹得不那么稳。
“梦见什么了?”
没来由的一句话,让舒言有些懵,下意识地抬头看他:“啊?”
两人视线相碰,荣钦看出她眼神中的迷茫疑惑,喉咙里咽了咽:“没什么,回去吧。”
说完揽过舒言的肩膀,一起往包间走。
门开,桌上的人似乎都紧了口气,荣钦不动声色地将舒言带回座位,两人落了座,他不着痕迹地和身旁的人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聊,众人方松快下来,继续相谈。
连奕凯沉默地喝了口茶水,眼神却一错不错地盯着荣钦。
荣钦似乎浑然不觉,继续和身旁的人聊后续的合作,只在转头关照舒言的时候,与连奕凯的视线有过短暂的交锋。
方才连奕凯先进来,有人无意中提了一嘴,今日的饭局不该有舒言的位置,她父亲当年一手搅浑了的水,这才干净了几年,她再涉足,谁能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
连奕凯登时冒火,直直地呛了那人一句:“赵兴平,这年头可不兴什么父债子偿,你一个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狐狸,难不成真的会怕一个连供销单都看不懂的荣太太?”
末了,又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还是,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顾虑?”
连奕凯说话从不顾及场合颜面,更何况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跟他那个老爹一样在这群皮笑肉不笑的老狐狸面前逢场作戏,他看着都累。
一旁与他父亲交好的老友咳了一声:“奕凯,别胡闹。”
转头又端着酒杯去就赵兴平:“赵总别跟个孩子一般见识,不过是荣总带着爱人来吃个便饭,我们只管聊以后的合作。”
老成持重的人发话,都会给上几分薄面,况且也没有人真的愿意在饭桌上闹得太难看,赵兴平不太甘心,一句话还没出口,就被回来的荣舒二人堵了回去。
饭局照常,每个人的话里却都藏了几分谨慎,荣钦看上去毫无异样,其他人也就心照不宣地不去触碰那些没必要再摊开来的疮疤,只是荣舒两家到底是怎么个弯弯绕绕,在场的人其实都不能一眼看到底。
眼前的年轻人做了自相矛盾的一件事,这让他的心思变得不太好拿捏,一众年纪赶得上他父辈的商场前辈前些年见识过他的雷霆手段之后,也就都默契地只当他是个同行晚辈,该合作合作,该让路就让路,平分春色不至于,但好歹念着和他父亲的交情,给这个年轻人留了一条活路。
商场上的人都不会把自己置于绝路,有钱大家一起赚,至于秘密,也能和着酒一起咽进肚子里。
但连奕凯藏不住,他也不愿意藏。
他在维护舒言的几句话里将她称作荣太太,话落之后他自己也有一瞬间的心惊,维护她是下意识的,叫她荣太太也是下意识的,然而偏偏就是这个下意识,似乎让他触及了一个自己不愿意承认的真相。
可他越是快要看清,心里就越是愤懑不安。
散席后众人走得差不多,连奕凯拦住荣钦,舒言眉头一跳,担心这两人再生出矛盾,有些不安地看了两人一眼。
连奕凯不说话,荣钦也不言语,舒言就更不知道怎么开口,僵持了几分钟,荣钦偏头去看她。
“你先去车里等我。”
舒言没说话,点点头又看了连奕凯一眼,这回他没有以前默契,偏没有去看她。
等她走了,荣钦才开口:“她走了,你可以说了。”
连奕凯哼笑一声直奔主题:“赵兴平和当年的事有什么关联?”
“不要紧的关联。”
“她对舒言有敌意,你就不好奇是为什么?”
“今天这些人,谁对她没有敌意?”
“那你还带她来?!”
“一顿饭而已,为什么不能?”
“所以你是故意让她来的?就想看别人羞辱她吗?”
“你这话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如果换作是你,也会把她关在家里,不必见天日,也就不必受人指摘。”
连奕凯顿时哑然,他似乎距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连奕凯,她没想过去趟当年的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