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累了吗?”林安扶着索兰达。
索兰达今天喝得很多,他酒量其实不错,但今天却喝醉了。
“……累。”索兰达低沉地答道,躺倒在寝宫床上。
“要我传人来伺候您洗漱吗?”
“不用,你出去吧。”索兰达闭上眼睛。
“是。”林安恭敬地退下,叹了口气,替他关上了房门。
和索兰达订婚的姑娘叫米雅,她比索兰达小120岁,性格温和柔婉,贵气又宽容,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妻子和国母,延续月皇一族的血脉。
——我会对她好的。
索兰达想。
在前线不眠不休的时候,林安也曾问过他累不累,他说不累,可现在他真的……有点累了。
他从小就身不由己地一步步走着,被无形的手推着,去承担这个国家的一切。
皇位很大,他每天都必须挺直了腰背坐着,空空荡荡,无依无靠,连伸开手都扶不到椅侧,却只能坐一个人。皇冠很华丽,镶嵌着整个大陆最大的星月宝石,在皇族的金发映衬下灿烂夺目,可经常会压得他隐隐作痛。
他曾经想着,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就传位给霍法恩,可连霍法恩也被刻在了英魂碑上。
——就这样吧。
索兰达借着酒意和月色,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疲惫地伸手捂住了眼。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他依旧是君临天下的辉月之主,肩负着整个帝国的一切。
只不过……若是这个夜,能再长一些就好了。
从皇城回银星的路上,喻川皱眉揉了揉头。
他今天也陪几个将领们喝了几杯,玉泽酒是宫宴专用酒,度数挺高,被夜风一吹头疼得厉害。
“还好吗?”肖然心疼地用手蹭蹭他的脸,“怎么脸色都白了。”
“晕。”喻川闭着眼睛闷闷地道。
“靠着我休息一会儿。”肖然让他躺在自己腿上,轻缓地替他揉着太阳穴。
“阿墨都睡着了,他也喝了不少。”喻川偏头看了看对面的法拉墨,这家伙已经歪在座椅上,睡得都快冒鼻涕泡了。
“还有心情担心他,”肖然把他脑袋掰正,“以后不能喝就给我,又不丢人。”
喻川笑着摸了摸他的脸:“知道了。”
他也是头回喝玉泽酒,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就觉得口齿留香十分甘美,结果5杯下肚后劲上来,差点没当场扑街。后来的酒都让肖然挡了,好在同在战场拼杀,各位将领的感情都不错,今天又是索兰达订婚的日子,也没人为难他俩,打趣两句就放过他了。
“陛下好像并不是很开心。”肖然道。
索兰达今天的表现很完美,米雅也落落大方,两人往上一站,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可肖然瞧着,总觉得索兰达那双蓝眼睛里藏着一抹落寞。
“开不开心也没办法,”喻川叹了一口气,“他总得走这一步。”
“嗯,”肖然换了个位置继续按着他的头,“你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好。”喻川枕着他的腿闭上了眼。
法拉墨头次醉酒,大概是酒精作祟,他竟然梦到了那个画卷中的黑袍青年。
也是在这辆马车中,自己躺着,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梦境很模糊,他还是看不到那个人的脸,只感觉得到他轻柔的手指拨开了一缕自己额前的碎发。
他拼命地想睁大眼看看那个人,可眼皮似乎有千斤重,只能虚虚地张开一条缝。那个人的身影在睫毛遮挡中看不清晰,只能看到他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自己眼前滑过。
等手拿开的时候,所处的空间变成了前线的帐篷,他躺在床上,那个人还是坐在他身旁。
他听到自己在问:“怎么了?”
那个人带着笑意说:“没什么,就看看你。”
——看我干什么?
法拉墨想着,挣扎着要起身,梦境猛地一颤,破碎成了千万片。
马车一个颠簸,法拉墨的头砰地撞到车壁上,吃痛地睁开眼睛。坐在他对面的肖然正扶着喻川的头,生怕他被颠醒。喻川靠在他腿上皱了皱眉,蹭了蹭,找到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肖然低头看着他,目光满是疼惜。
法拉墨看着肖然的眼神猛然一怔,那个眼神似曾相识,在什么地方见过?
好像也是在马车中?还是帐篷中?还是……有浪涛拍击的岸边?
是谁用这样的目光看过自己?
瞬间,梦境宛如一道闪电从心中划过,法拉墨猛地睁大双眼,呆呆地看着肖然。
感受到了他异于往常的目光,肖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问:“怎么了?”
法拉墨没有回答他,双眼透过肖然,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双温柔而眷恋的黑色眼眸穿越了15年的时光,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回忆里!
记忆的闸门轰然而开,往日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