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知袖笑嘻嘻地将王老头掉了一半的下巴掰回去,这才看着他满脸激动地捧着那几根人参须扭回头,念念有词地将方才快要捣好的药材全部给倒了,小心翼翼地放下人参须开始配新药。
瞧着王老头不是打开这个抽屉拿两根草药,便是从那个小格子里翻出另一包药粉,宿知袖看久了便觉着有些无聊了,直接扭身去了药房外。
少清依着王大夫的吩咐还在照顾着昏迷不醒的赵承,手里捧着沾水的帕子,动作有些笨拙地给对方降温。
宿知袖见他动作僵硬地给赵承擦汗,双手别捏地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不由地轻笑出声。
“算了,还是我来吧。”宿知袖上前接过帕子,让少清得以出去松快松快,自己则坐在了榻边的小凳上将帕子往水里浸了浸。
男人一脸的尘土和擦伤被处理好,才露出对方刚硬坚毅的面庞,隐约能够从对方的脸上找出几处与赵平相似的线条,倒真像是亲父子了。
等王大夫好不容易配出吊命的药来给赵承服下,宿知袖瞧一眼外面的天色,便道:“他既伤得那么重,还是在你这里静养为好,我便先回村里去了,顺便给他家里捎个信。”
王大夫应下,宿知袖才掀起车帘弯腰上了马车。
药庐离柳家村不远,马车很快在赵家的几间草房子前停下,宿知袖让少清依旧在外头等着,这才下车扣了扣赵家的大门。
赵平身为柳家村里正,此时还在田间处理些琐事,一般直至天色黑透了才会归家。
于是宿知袖敲开门,便只有一个四十许的妇人静静立在门后,正是赵平家中许久不在人前露面的妻子黄氏。
对方看起来像是做惯了粗活,手上沾着几滴清水,见到宿知袖,她平淡无波的脸上稍稍露出点困惑,这才一下子显出点活气:“姑娘有什么事吗?”
宿知袖猜出她的身份,当即道:“这位是赵婶子吧,我是知袖,您儿子赵承现下受了伤躺在王大夫的医馆,赶紧去瞧瞧吧……”
宿知袖话还没说完,原本脸上透着一股麻木气息的妇人神色陡然激动了起来,一下子将宿知袖两只手牢牢扣在掌心:“什么,你见到我家承儿了?真的吗,快些带我去看……”
双手被妇人抓着,宿知袖见她一脸的欣喜,也不忍挣扎,只温声劝她:“赵婶子,咱们虽然要走了,赵叔可还不知道消息呢,无论如何得知会他一声啊……”
一听这话,黄氏的神智才回来几分,急道:“那咱们快去田里接上他一起!我得快些见到承儿,都多少年不见了呀,我苦命的孩子,在外奔波这么多年也不知他是怎么过来的……”
说着说着,黄氏便捂着脸痛哭起来,双肩不时因过分激动而抖动两下,又是激动又是伤心,痛哭地难以自持。
宿知袖在旁边劝了几句,但显然收效甚微。直到将赵平也接到马车上,黄氏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可能在顾及着宿知袖在旁边,赵平也只简单安慰了老妻两句。
但二人的面色仍不平静,显然是对接下来的会面期待极了。
宿知袖想起那位勇士身上的伤,有意想提醒二老两句,刚启唇,却不想马车已然停在了药庐前。
一见到儿子熟悉的面容,肩上还缠着绷带,面色惨白,黄氏本来惊喜的眸子登时暗了下来,捂着唇泪珠子不要钱地往下掉,声音哀痛至极:“娘的承儿……你、你这是怎么了呀?”
她本就瘦弱的身躯一晃,眼看着就要倒下,幸好赵平在后头扶住,这才险险地没滑倒在地。
又有王大夫在一旁劝解着,黄氏的面色才渐渐好看了些,她伸手抹开泪,又将满怀希望的目光投向王大夫:“王大夫您看,承儿这病什么时候能好啊……”
面对着病患的家人,王大夫即使再同情,也只能将实情和盘托出,依然是对着宿知袖的那套说辞:“只要平平稳稳度过今晚,承哥儿这伤便不算什么了……”王大夫道,又指了指宿知袖:“说来还得多亏了这丫头拿出的人参须,对阿承的伤大有益处。”
赵平夫妇感激的目光瞬间又落在她身上了,宿知袖连忙拦住二位年近半百的夫妻千恩万谢的话,又安慰了几句,见这边有人照顾了,宿知袖才起身准备回村了。
赵平一直将她送至药庐门口,闷声道:“知袖的恩情赵某记下了,来日定会找机会奉还,老夫不才,虽是个庄稼汉却也决计不会教您吃亏!”
宿知袖听着叮叮当当的好感提示音,笑道:“赵叔太见外了,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人,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您好好照顾赵承哥去吧,我也回了。”
“好,那你慢走,对了,红薯的事我暂时可能有些顾不上了,还要你多费心。”赵平想起赶来前没忙完的事,拍了拍脑袋嘱咐道。
宿知袖应下了,这才真正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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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宿知袖就开始脚不沾地地往酒厂、绣坊、田间三处跑,不过几日下来,下巴便尖了起来,一张白净的鹅蛋脸也有了向瓜子脸发展的雏形,一双丹凤眼更是锐利逼人,眸色流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