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不由分说的将他的脑袋按回了自己的肩膀上,虚弱的声音再不复往日的调笑,“嘘,小点声,喊得我头疼……”
秦双冽不想被他看见自己满脸血的样子,他艰难的喘了口气,感受着怀里那小家伙惊魂未定般剧烈的颤抖和哭泣,心里又泛起针扎似的疼来。
他的后背被剐蹭出大片的血痕,一侧胳膊更是疼得根本动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肺部受到不小的撞击,连呼吸都泛着血腥气。
在这种状态下,他本不该讲话的。
但列车很快就会停下,他们两个很快就会被列车工作人员带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说上话。
看这小野猫的状态,如果不得到及时的安抚,怕是会留下很严重的心理阴影。
真是的,明明是他自己非要乱来。
秦双冽缓了两息,语气却连一丝嗔怪都挂不上,“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单黎抽噎着灌进冷风,浓烈的腥甜味重重的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心里的负罪感疯狂的滋生泛滥,原本一直被即将解脱压着的自我厌恶此时更是达到了极点。
他的身体佝偻成一个近乎扭曲的形状,泣不成声的“对不起”仿佛是他在自己身上一圈一圈缠绕上的枷锁,他沉溺在差点害死一个对他施发善意的人的罪恶之海里,却偏偏那个人非要给他一根可以呼吸的芦苇,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双冽很久没有湿过眼眶了。
他用唯一能动的那只手缓缓的抚着单黎的脑袋,“不是你的错,小傻瓜。”
“我是……心甘情愿的。”
“我不想要你的道歉,但如果……你觉得很愧疚的话,能不能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秦双冽瞥了一眼已经跑快到他们身边的工作人员,终于还是严肃了语气道:“在我回来找你之前不许再乱来了,听到没有?”
单黎仓惶的点着头,但在那些人将他从秦双冽的怀里拉出来、将秦双冽抬上担架时,他还是慌了手脚不管不顾的站起来想要追上去,“秦双冽……秦双冽!”
仿佛一个被夺走了糖果的孩子。
这次拦住他的,是满眼肃杀之气的列车长。
可纵使他正在遭遇从业以来的最大危机,看着这个满脸泪痕失魂落魄的单黎,他也没办法去怪罪,更何况跳车救人是秦双冽自己的选择,他不该迁怒。
他正要开口,手臂上却突然搭上来一只冷得毫无温度的手。
骄傲的少年宛若被抽走了脊梁骨,仿佛再有一根稻草,他就要被压垮了,“你们……你们会把他救回来的,对吗?”他甚至带着些小心的重复道,“对不对?”
列车长缓缓叹了一口气,“放心吧,列车上有急救室,他死不了。单黎,按照规定,我应该给你请个医生,再请个心理医生来疏导你的情绪,但老秦对我说,普通的心理医生对你没用,那对不知是真是假的夫妻更是会直接起到反作用,现在这种情况,坦白说,我甚至都不能确保你会不会转头就再跳一次。”
“我不会了。”他的声音沙哑又低沉,宽大的外套罩在他瘦弱的肩膀上,勾勒出一丝无助的弧度,“我想回之前的那间车厢等他……可以吗?”
列车长稍稍松了口气,与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相比,其他的那些名声流言,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看着顺着单黎的腿流淌下来的血,又试探着问,“除了鞭伤还有没有其他的伤?我找人替你处理一下伤口?”
单黎摇了摇头,“我可以自己来。”
他被好好的送回了那间跟秦双冽一起度过了两天两夜的房间里,仿佛彻底回到了这个人世间。
他解开身上的外套,臀上的血迹已经有些干涸,甚至黏在了衣服上,但他就那般生生的将外套给扯了下来。
门外守着的人自觉的避开视线,单黎拿了被列车长吩咐拿过来的医药箱,将消炎药和止血药混在消毒酒精里,一股脑朝着身后撒了过去。
足以让人痉挛的疼痛让单黎撑在桌前缓了好一会。
他胡乱的找了块纱布自己缠好,又抬眼看向了秦双冽的柜子。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曾经看见过秦双冽从这个柜子里拿出用来更换的衣服。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
他用沾满了秦双冽味道的衣服将自己牢牢的裹住,而后近乎贪婪的嗅着衣服上残留的气味。
他两手交叠环住自己的肩膀,假装自己,仍旧被那个人好好的抱在怀里。
可是残酷的现实又猛地把他拉了出来。
他的计划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这辆列车的一举一动都时刻被人注视着,更何况是有人跳车自杀未遂、逼停列车这样的重大事故。
秦双冽将会遭受来自政府的指控。
而后事情的来龙去脉将会被公众和舆论推动着,一点一点的水落石出。
他最痛恨的那两个人会锒铛入狱,他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