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安荷微讶。
没想到他们三个里面年纪最小的,反而是先长成了一副大人模样。
晏温翊成熟了很多,已经完全褪去了往昔常随的轻浮,也不再半耷不耷地垂着眼,他一向具有优势的眉眼很精神,微笑着看向两个发小,气质温和,又不失凌厉。
扬安荷忽然生出一抹错觉,这么多年,她才发现晏温翊和晏温宥的相似。
过去似乎被刻意地掩盖过,却在晏温翊改变后卓然地暴露人前,分毫不差。
该说果然是亲兄弟吗,扬安荷把摸茶杯柄,还真是不大习惯。
“抱歉……”晏温翊姗姗来迟,“来晚了,机场过来的路上堵了会。”他在陈濯身边坐下,看了眼扬安荷,笑道:“你真是漂亮了好多啊,现在是漂亮姑娘了,差点都没认出来。”
“少来。”扬安荷撇眼,“除了这个你还会说什么?一点诚意都没有。我们这么久没见你还迟到!”
“抱歉,抱歉——”晏温翊没什么诚意地重复,有些无奈地道:“怎么办呢?我也不想这样的。”
陈濯适时接话,揽着晏温翊的肩晃,“行了吧,妞儿,他现在可是个大忙人,上午还被派到外地开会了呢,我找了他好久才给我回消息,你看,被他哥压榨到这份上,是不是活该?”
扬安荷挑眉观察,发现晏温翊眼下确实有淡淡的青色,眼前的男人神情温和放松,眉眼间却掩不住连日的疲倦。
纵是听了陈濯所说,她也很难把那些事和眼前这个人联系在一起——这太奇怪了。
扬安荷搅动着杯中的茶匙,狐疑道:“没睡好么?你干嘛要这样啊,这么拼,休息会吧,又不是靠你养家。”
晏温翊似乎在想什么,极轻地笑了一下,他低头叉了块酥点送入口中,甜腻在口中漾开,像秋季飘落在地上的银杏叶,洋洋洒洒裹住了整个口腔。
陈濯闻言差点没笑出来。
他拍着晏温翊的肩,“哈哈哈,听到没,问你呢!又不是欠债!干嘛这么拼啊!你家要你扛啊!”
晏温翊抖开他的手,“别乱动。”
“我就知道。”陈濯说,“安荷,你问错了,他肯定不会主动跟你说这事。我告诉你,他家确实是要他扛——扛一半吧。”
扬安荷惊异地看着晏温翊,手指在半空顿了一下,“伯父伯母是出事了?还是晏哥哥……”
“陈濯!”晏温翊呵他,“乱说什么!”
他转头看向女孩:“你别听他乱说,这人这几年跟陈叔叔推来推去的,屁事不干,现在就只会满嘴跑火车。”
“我哪有乱说?当初被晏叔叔扫地出门的不是你吗?你不是早就说要自己自立门户吗?”
陈濯反驳,“倔得要死,哎呦哎呦,你的爱情可真伟大。”
女孩震惊:“什么?你在说什么!晏温翊,你怎么回事?什么扫地出门,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他跟家里摊牌了。”陈濯反复弹着不倒翁,语气纳闷,“谁都没说,倔得要死,我还是后来知道的,要不是晏哥问我知不知道他去哪了,这人估计不知道得在哪露宿街头,一头的血……啧啧,谁看了不报警。”
“摊牌?什么事摊牌能这样?”扬安荷一怔,“为什么啊?你——”
话音未止,她像是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地望着晏温翊:“不会吧,那谁、你还跟李凑在一起啊?!”
晏温翊没好气说:“你这话怎么说得我好像做错了。”
扬安荷看他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女生神情艰难,宛如吃下半生的饺子,生肉腥灼的刺激和柔顺熟面的滚烫反复试探着味蕾,扬安荷进退维谷,吞也是,不吞也不是,她一口气憋在喉间好一会,半晌才道:“你爸竟然没有抽死你。”
晏温翊:“……”
他无力地抚了抚额角,额面的皮肤还很光洁,右侧发际到耳背后有条很清楚的疤,晏温翊指腹用力,漫不经心地想好在当初脸上没留疤,要不然得秃一块,要么破相。
应该说他爹连砸烟灰缸也这么有准头吗?
晏温翊想起那天,抿了抿唇。
“别提了……”他有气无力地说,“我差点没被打残。”
要是当初哥哥没拦住他爹的话,现在瘸腿坡脚反而是他了,那么接下来上演的剧情该是李凑照顾行动不便的他——该说天道好轮回,风水轮流转么?
还是别了吧。
陈濯说:“我当初在外面捡到他的时候一头的血,扶着他他们家山下天沁园那个雕塑上,脚还走不了,面目狰狞的,安保以为是哪个刚犯了事的,差点把他抓起来,那真是吓人。”
“这多久了?”他掰着手指,“算不清……我跟李凑不熟,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跟他好上的,不过距离你告诉我们那时候时间也不短了吧。”陈濯唏嘘,“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这谁敢信啊?”
扬安荷努着嘴,时光罅隙间,她的友人已不知不觉成长为她难以企及的一面了,他终于不是那个浑身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