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刃一手将地上的凝风捞起来,“他被心魔所困,邪气入体了!”
话音未落,地上的蒙冤剑突然暴涨到原先的数倍,阴湿的剑气甚至扑灭了室内号称用不熄灭的人鱼烛。
凝风半边胳膊挂在阿刃脖子上,脸色苍白,脚下步伐却丝毫不乱,低声道:“撑过这一阵,他坚持不了多久。”
阿刃空手接住一刀,勉强顺着力道化去,朗声道:“这蒙冤剑本是神铁,堕落地府,煞气极重,若我没猜错,两年前它实力暴涨,你应当是祭出了几十年阳寿?如今你还剩多少可烧的?”
张廷停脸色越来越灰,后背驼出一座山,已经有了油尽灯枯之势,重剑气势却越来越声。
阿刃挨了一下,闷哼一声,抬眼对上一双眸子,哑着声音道:“我没事。”
凝风反手抱住他,对着下面状态痴狂的人高声喊道:“你怎么知道他忘了你?你可真正了解过我师父吗?”
局中之人自困,以为全知其貌,但执着数载,不过井底之蛙。
悲愤之人易自伤,觉得这世道人心,没一个对得起自己的,但平心而论,波及者何辜?又哪来那么多真的蒙冤?
凝风口中忽然一片咸湿,“汀中后山有一亭名吾心,乃师父多年前所见,牌匾上以「停」代「亭」,是真的写错了吗?”
殊途的难道是「道」吗?殊途的,是人。
张廷停身子一僵,口中爆出一口鲜血,仰头看他,竟流了满面的血泪。
心魔作祟。
画地为牢。
凝风有一瞬的怅惘。他到底是何时开始代替张廷信的?那个爱惜弟子,慈眉善目的菩萨师叔,究竟是谁?
他真的举起屠刀的那刻,可曾后悔?
他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牢牢地攀住了阿刃的脖颈儿。大仇将报,没有狂喜,他那一瞬的表情是茫然无知的。
紧搂住他的男人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发,像嗜甜如命的小儿小心地对待一触即化的糖人。
凝风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闻到了极北之地的雪气,混着古老的嘶哑的刀鸣。
那人挡在他身前,只说了两句:“别看。”
“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阅!
还记得boss吗?
13、第十三章 天罚
两人换了点翠山庄的衣服出来,只见危楼内已是一片火海,四处遍布尸体。远远看去,黑云压城,卷着闪电雷鸣向这边来。
空气中一派肃杀之气,春季新冒的树叶被厮杀的人流冲掉,早早落叶归根。阿刃抬头看了眼不寻常的天色,面上表情意味不明。
“怎么了?”凝风问。
阿刃没心微蹙,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大战过后,二人混在点翠山庄的队伍中回撤。之后与大部队分道扬镳,去取张廷停沉在水中的乘风剑残骸。
一路风餐露宿,十分辛苦。凝风的伤处贴了伤药,血已止住。
但肩膀的那一处是贯穿伤,抽痛得厉害,他眼前一阵发黑,险些一头栽过去。
阿刃拿着热好的干粮来,见状一把他扶住,凝风身子底子好,只歪了下便回神了,轻声道:“多谢,靠着你便觉得身上好些。”
他没有看到,扶在他后腰的那只手上闪着一圈盈盈的白光,光越盛阿刃的脸色就越苍白。
抱着他的手紧了紧,他听见身后人低声说:“大概是因神武与主人之间的血契,所以能让你感觉好些。”
凝风轻笑一声:“我收回之前的话,你妙用无穷。”
那团乌云仍如影随形地在两人头顶上压着,压得人心情也阴沉沉的,凝风没好气地往上看了眼,“这团云怎么回事?不打雷不下雨,跟着我们一路走了这么远,冻得人要命。”
他下意识往阿刃怀里缩了缩,头顶散乱的发髻轻挠着那人的下巴,阿刃看向他,眉眼深深,耳语说:“你不是嫌我寒津津的吗?”
凝风侧身避过他吹出来的热气,并未撒手,“冷是冷了点儿,好在挡风。”
闻言,阿刃将背挺得更直了些,为他尽职尽责挡着。他鼻梁笔直,下面一张微翘的薄唇,面上还沾着早已干涸的血迹,神情严整,有种破碎的美感。
凝风只着了一眼,心就不住「咚咚」跳起来,他伸手替他抹去血污,柔声道:“傻孩子,送乏些吧,我说笑呢。”
刀灵心直,就算他满口废话,也奉为圭臬。
他的手突然被捏住,阿刃居高而下,如有实质地看着他,嘴巴张了张,“凝风。”
凝风应了一声,听见他又唤:“凝风。”
“诶。”
阿刃眼睛弯了弯,手在他扬起的脸上摩挲了下,“郑凝风。”
凝风推了他手一把,没推下来,“你烦不烦?叫我干嘛?”
阿刃的眼神一暗,低低地说:“怕叫不到了。”
“什么叫不到了?你死了还是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