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梦殊抓到了中央的柱子,扶住被踩到鞋跟险些摔倒的晏淮的手肘让他站稳了。晏淮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头发乱了,西装皱了,鞋也险些掉了。庞梦殊看他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可爱,像只河豚,侧过脸去偷笑,却被晏淮发现了,借着人多紧紧贴着庞梦殊在他耳边道:“笑什么?以为转过头去笑我就看不到了?”
“你厉害,你厉害。”庞梦殊伸出手指头把晏淮戳开,“别靠这么近,怪挤的。”
“哼。”
三号线转十号线又转七号线,等到出站时,空气都清新不少。这个地铁口附近同他们上车的地方很不一样,房子矮上许多,又旧又挤,但附近的绿化倒是做得不错,各种店铺也多,倒也还算适合居住。庞梦殊想先去服装店给晏淮买身过夜的衣服,他自己的晏淮穿着应该不合适。晏淮无可无不可,随便挑了件宽大的T恤和中裤,又拿了一盒内裤,都让庞梦殊付的账,看样子是要将白吃白喝白住贯彻到底。庞梦殊倒是没什么意见,看上去还挺开心,拎着袋子和晏淮回家去了。
他租的房子有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一个人住正好。他又喜欢买一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往家里放,因此看上去有些拥挤,但并不凌乱。晏淮换了拖鞋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庞梦殊刚想赶他去洗澡,突然“哎呀”一声:“我忘了,这衣服得先过水才能穿……”
“别麻烦了,将就穿一晚上,没事的。”
庞梦殊摇头:“ 不行,没洗别上身。你先坐会儿吧,我拿去过水再烘干,用不了很久的。”
晏淮看着他进了卫生间,自己实在是不想动弹,瘫在沙发上到处看,这一看就看到了对面柜子上摆着的照片。他直起身凑过去,发现那是庞梦殊和他母亲的合照。这照片应该是在医院拍的,庞梦殊的母亲半靠着床头,搭在小腹上的手还在输液,脸颊瘦削脸色苍白,坐在凳子上的庞梦殊看着也很憔悴,怀里还抱着一束花,像是正在和母亲说话。
他们大学时,有几次庞梦殊和母亲视频,晏淮自称室友也和庞鸢鸿说过几句话,印象中的庞鸢鸿是个很漂亮、很有魅力的女性,和这张照片里病弱的样子全然不同。后来他和庞梦殊分开,连庞梦殊的消息他都没怎么关注过,更别说对方的母亲了。
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是他们分开之后吗?
第22章
等庞梦殊从卫生间出来时,晏淮已经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还亮着屏的手机掉在地上,庞梦殊捡起来,看到界面停留在晏淮给司机发信息让他明早过来接自己。他说自己记不住地址,可发给司机的地址和庞梦殊先前在电话里说的分明一字不差。
“这么累啊。”庞梦殊戳了戳晏淮翘起来的一缕头发,把手机放到桌上,自己坐在另一边的懒人椅上继续翻《家庭养花指导》。他从店里搬了一些花回家,跟着书一边学一边养,以后也好多给客户一些有用的建议。
翻书时发出的声音其实不大,但晏淮睡得不安稳,还是醒了过来。庞梦殊抱歉道:“我吵醒你了吗?”
“不是,本来也没睡熟。”晏淮拇指抵着太阳穴摁了摁,“我刚才看到了你和你母亲的合照。”
庞梦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嗯?”
他还在想怎么开口才能不那么冒犯,庞梦殊却先说了:“那是我妈妈住院的时候,我去看她,护士抓拍的。我觉得拍得很好,就洗出来摆着了。”
“你母亲她……”
“我们大四那年,临近毕业的时候的事了。”庞梦殊放下书,将相框拿到手中摩挲,“肝出了问题,去做手术。前前后后没少受罪。”
“那个时候?”晏淮有些难以置信,“我为什么不知道?”
“那个时候我们在闹分手,你为什么会知道?”
“等会儿,”晏淮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窝在懒人椅中的庞梦殊,“闹分手怎么了,闹分手就不能和我说吗?这么大的事难道会因为你和我闹分手我就不帮你?”
庞梦殊转过脸去:“我本来就不想让你知道。”
庞鸢鸿的家在穷困潦倒的大山里,偏偏家里兄弟姐妹多,她又是最大的那个,要干最多的活、挨最多的打骂。本来咬咬牙也可以忍下来,但有一天夜里,她听到父母在商量,山脚村里那傻子的家里要出钱买她回去当媳妇,要不卖了算了。
于是当天夜里,父母睡下后,庞鸢鸿带上自己的衣服、家里能带走的干粮和钱财,连夜跑出了大山。
没人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就连庞梦殊也不知道。每次问起,庞鸢鸿都说自己不记得了,然后说起别的东西扯开话题。
那个时候管得还不严,她从山里出来,搭上破破烂烂的中巴车到了县城,又搭上火车到了如今所在的城市。睡过大街、捡过别人扔掉的饭菜,摸爬滚打了几个月,非但没死,还摸到了歌舞厅里。
歌舞厅的老板娘在后巷的垃圾桶边捡着了她,看她生得漂亮,一问又没有家人,当即捡了回来。不仅把身份证户口什么的都搞定了,还给吃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