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家具翻转过身,缓慢降落到地面,一点噪声都没制造出。聂言明白了,即便醉得东倒西歪,阿尔忒弥斯也能绝对精确地操纵自己的能力,直接从高处摔下来纯粹是他缺乏安全意识。想到这,聂言又好气又好笑地用空出的一只手去揉捏阿尔忒弥斯的脸,把后者捏得哼哼唧唧。
“喝了多少?要如实说啊阿尔,醉成这样,不止一杯酒吧。”
“确实是一杯……不信你自己去看。”
他示意聂言去看旁边放着的葡萄酒瓶,水线只下降了不到一个指节。
酒精蒸发的浓雾把他熏得滞缓,眨眼的动作都被放慢了许多。阿尔忒弥斯把头搁在聂言肩上,听他轻轻叹了口气,絮絮叨叨地说:“不会吧?一杯?”“酒量那么差吗。”和“以后不能给你吃带酒精的食物。”
“又酸又涩,好难喝。我再也不碰了。”
聂言短短地笑了起来,一只手摸了摸阿尔忒弥斯头顶柔顺光亮的银发。比起不满聂言随便动他头发,阿尔忒弥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嗅觉神经没有被酒精麻醉,依靠他在聂言身上闻到微不可觉的一点甜丝丝的味道,有奶油的乳香、水果清甜的香气与焦糖浓厚的甜香,各个成分都是他熟悉的,混合一起后却是结实牢靠、温暖甜蜜的全新气味。阿尔忒弥斯在男人结实的右肩蹭了蹭,梦游一般呓语。
“你带了什么啊?”
“我给你买回来泡芙……别乱动啊阿尔!”
在他身上搜寻甜味源头的阿尔忒弥斯免不了乱动。被蹭得后背脊椎像火烧的聂言捏住阿尔忒弥斯的后颈,像拎小动物一样把他拉离自己一点。在心里一直默念“不能乘人之危”,聂言单手捧住阿尔忒弥斯的脸。
最近被稍微养好了,阿尔忒弥斯脸上长了点肉,手指按在其上会有凹陷的圆弧。触感光滑细腻,被空调吹得温凉,捧在手上就像捧了一手水,稍不注意就会从指间流下去。因此聂言动作很小心,像对待连城珍宝。
水中漂浮的一对璀璨宝石投射出好奇的微光。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不能就这样靠近别人——不许问为什么。”阿尔忒弥斯乖乖收起想发问的唇舌,“如果有人想伤害你呢?如果我想对你图谋不轨呢?”
“他们做不到。你不会。”阿尔忒弥斯斩钉截铁地说,“你不会,我相信你不会的。”
“我没有你想象那么正直。我也会有不好的欲望,说不定哪天我就把你出卖了,或者自己动手了。”他否认。
“你很好,对我很好。你肯定不会这么做。”阿尔忒弥斯用漂亮的银灰色眼睛对着聂言,肯定地说。
聂言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暖流在他的骨骼里流动,抱着的高挑少年仿佛小小的、能用双手捧起来的小猫。有种潜伏已久的情感在悄悄蓄力,准备最后的冲动。
“好困……我想睡觉了聂言……”阿尔忒弥斯在聂言手上昏昏欲睡,语无伦次。
应了声好后,聂言抱着阿尔忒弥斯环顾四周。房间内配置只有小沙发,位置极狭窄,对手长脚长的两个人都很不友好;床离得远,阿尔忒弥斯现在挂在他身上,绊着他的腿。最终聂言选择坐在地上,扯过放在小沙发上的丝绒垫布铺在阿尔忒弥斯和地面之间,让阿尔忒弥斯枕着自己的腿。很快,少年呼吸均匀,真的睡着了。
从窗帘之间涓流的阳光点在阿尔忒弥斯银河一样的发丝与纤长如蝶翼的睫毛,浮光在卷翘的末梢流动。耍完酒疯,安安静静睡觉的阿尔忒弥斯精致而宁静,像个被所有人宠爱着、无忧无虑长大的贵族小少爷,没有对过往人世尖锐的敌意与人人畏惧的锐利。聂言将五指插入那片银辉中反复梳理,像划过凉润的月色。阿尔忒弥斯没醒。
礼盒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聂言拿了一块泡芙慢慢地嚼着。焦糖和奶油双管齐下,从蓬松小巧的糕点里泌出难耐的甜腻。但此时聂言心中有所想,味觉麻木不仁,什么都感觉不到。
过度的保护欲,给予出全部的耐心和细心关怀,对阿尔忒弥斯过往的心疼,对他未来能无忧无虑的衷心祝愿……最开始他只以为是自己不同于科研院其他人的、过度生长的同情心与过分的共情能力作祟。其实二者天差地别。
当真相大白之时,一切都有了解释。
聂言又咬了口泡芙,手上抚摸动作更加轻柔。
但凡不是理智到冷酷的科研院工作者,或者利欲熏心的邪教教徒,谁见了阿尔忒弥斯都会喜欢他。阿尔忒弥斯像神明一样美貌,比任何人都要聪慧,只要有人愿意爱他,给他自由活动的空间,他会令任何人心折。
那自己是为什么,什么时候喜欢上阿尔忒弥斯?是阿尔忒弥斯伸手向他要照片时足以驱散过往阴霾的自信自傲,是他在雨天找到阿尔忒弥斯的失而复得,是阿尔忒弥斯那让听者动容的过往,是阿尔忒弥斯多次的弦外之音……源头无从考究,只有唯一的结果:他喜欢阿尔忒弥斯——或者是爱。
前科研人员兼院长很想把阿尔忒弥斯藏在安全宜人的地方,一个没有科研人员与邪教信徒干扰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