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蕾娅蹲在城主的房子前抬头仰望天空,夜空的颜色相比刚才变得很纯粹,被太阳沾染的痕迹已经一点不留,只有漆黑的墨色和点点星光。格蕾娅盯着深邃的天,想了半天只能想到那颜色和边境的头发一样黑,天空中挂的弯月则像他鬓发里那抢眼的一抹白色。
边境赶到时果不其然屋子里已亮起了灯,城主果然下班回家休息。他让格蕾娅在门外等他,严肃地嘱咐哪里也不许去,不许跟别人走,也不要再让别人把镯子摘下来,之后就敲门进入房间。等待的时间很枯燥,好在她已经习惯被留下一个人,因此自己有很多打发时间的方法。只不过之前的日子里桑吉可不敢把她大剌剌地留在街上,因此有机会如此无所顾忌地抬头仰望星空,也是许久没有过了。她想起那个被桑吉救出来的晚上,天空似乎和现在很像,周围也是黑黢黢的,只有月亮和星星格外耀眼,或许是因为她许久没有见过外面的自然光,当时她竟然觉得那微弱的星光太过灼目。她看得出神,没有听到背后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直到边境走到她身前,高大的身躯占据她视野内的全部,她才意识到边境和城主的对话结束了。
因为蹲了太久而双腿发麻,女孩站起身揉了揉双腿,“你们……”她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一副想要询问谈话情况但是又不敢问的样子。
边境明白她想问些什么,叹一口气,抓着她的手腕朝家走去。“想问什么就说。”他虽然知道,但还是要她自己问出来,他可不希望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格蕾娅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她快走两步跟到边境身边和他肩并肩,看着他的脸问道:“你们谈的怎么样?”
“城主说他会派人去查看,如果情况属实会调整城市护卫队的巡逻路线,视情况也会增派兵力。”城主本人对这事也是颇为重视,虽然他对神父有很强的信任,但终归他也只是听说,还是需要先派人了解情况。边境想起城主打着哈欠说明天会派人去看,不由得皱起眉头。“他戒备心太低了,明天再派人去调查就太晚了……”他察觉到自己差点打开话匣子,但跟格蕾娅说这些她也听不明白,只好摇头作罢。
“你肯跟我说吗?”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又不是哪里来的奸细。”
听了他的话格蕾娅的脸上竟露出笑意,她贴到边境的肩膀上,像一只雀跃的小鸟。“那以后也可以问吗?其他的也可以说吗?”
边境皱着眉把她推开,扫了扫鼻子面前的空气,驱赶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可以……”他话到一半,看着她兴奋的样子有不好的预感,连忙补充:“但不许说太多。”
“嗯。”
她连声答应,并没有像边境预想中一样变成叽叽喳喳的话唠,只是脸上还挂着喜悦的神情。边境不由得感到奇怪,只是允许她提问说话就这么开心,之前桑吉到底是怎么对待她的?“桑吉不跟你说话吗?”他不想多费心思揣测,直接问道。
“嗯。”她说,“他说很麻烦,不让我提问,也尽量不要说话,他很烦。”
“他这人就这个脾气,”边境觉得自己早该想到,以桑吉奇葩的个性,就算她真是个普通人类也不会有多温柔的照顾,“别搭理他。”他想起桑吉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他,自己此时哪里需要为格蕾娅cao心这么多事。
“你不喜欢他吗?”
边境思考片刻:“也不是。”
他们只是合不来罢了。边境对那个人的处事方法和人生态度多有微词,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安雅老师的孤儿院,桑吉胡子拉碴衣冠不整,在半夜突然出现在大堂,踩脏了边境擦干净的地板。他自来熟地称呼他为小子,一pi股坐在了平时安雅会坐下来给他们讲故事的那张软椅上,招呼他去叫安雅下来。哪怕没有之后的接触,光是这个第一印象,边境对桑吉就非常火大。幸好格蕾娅没有继承他这些坏毛病,也很干净,不知是不是因为接触的时间还不算太长。
“他带了你多久?”
“……可能有一年了?”
一年的时间,对于一个佣兵来说保护一个魔物一年,还真是漫长的时光。可边境并没有打算心疼桑吉,反而觉得对格蕾娅来说跟着这种人一年光影还真是一场灾难。他看着格蕾娅思考时的侧脸,不知怎的想起刚才出门时看到的光影。她蹲在月光下仰起头,洁白的月光照亮了漆黑的修女服,那背影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她何时何地出声,在被囚禁前有过怎样的人生,边境和她都不得而知,只知道打她记事以来就在和大叔打交道。虽然桑吉这个大叔比囚禁她的那些好太多,可终归也是个不称职的监护人,她究竟有多久没有和同龄,哪怕是同性别的人说过话?
“神父大人,不要对她太严格了。”
斯诺的话在脑海中再次响起,紧接着是自己儿时生活过的黑漆漆的地下室,以及偶尔跟父亲外出时看到的其他同龄人。
“你……”边境知道自己不应该对一个魔物有太多感情,他也并不认为自己在同情她,可还是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