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管家上前将缪止领去书房,苏月见则跟着云亲王妃与世子妃朝后院走去。
不多时,便到了淑合院。
“这是芫华昔日住的院子,自芫华出阁后,这院子便一直留着,你外祖父时常会过来瞧瞧。”
王妃牵着苏月见踏进院子,浅笑着道,“窈窈瞧着可还喜欢?”
虽是空置多年,但眼前的院子却格外的精致干净,就连门口的绿植也都是修剪的整整齐齐,一眼便知这里有专人看管打扫。
苏月见抬头看了眼四周,每一处的布置都是恰到好处,不显得冷情,也不过于奢华,而洁净归洁净,许多物件都已有岁月的痕迹。
这些,都是母亲曾用过的吧。
“这院子是芫华亲手布置的,你外祖父睹物思人,便一直没将这些东西换下。”果然,只听云亲王妃缓缓道。
“谢谢王妃。”
苏月见忍着泪意,躬身屈膝致谢。
她这声谢是发自内心的,能来到母亲曾住过的地方,看母亲曾用过的物件,感受着母亲曾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她真的很是满足。
云亲王妃听出了姑娘轻微的哽咽只做不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轻笑道,“窈窈先随意逛着,我去向你外祖父复命,晚些时候带窈窈过去,见见你外祖父。”
苏月见躬身颔首应是。
送走了云亲王妃与世子妃,苏月见便再也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
白蔹知道此时不必她劝慰,便悄然退至一旁。
苏月见将院子前前后后都逛了一遍,仿若是想将母亲走过的路都走一次。
直到云亲王府身边的嬷嬷来请,苏月见才调整好心情跟着嬷嬷去了老王爷的长宁居。
老王爷年纪大了,身子已不爽利。
近日来都是卧榻不起,得知苏月见来了,才有了些精气神,破天荒的下了榻。
苏月见原还有些忐忑,可在见到老王爷后,心里的那点儿芥蒂与不安尽数散去。
老王爷病态甚浓,被下人伺候着靠在主位,膝上还盖了一层毯子。
听见外头的动静,他才睁开眼瞧过来。
那一瞬,老人家略微混浊的眼里有了一丝光亮,他微微坐起身,嘴里下意识念出了两个字,“阮阮。”
阮阮是芫华郡主的乳名。
这是将苏月见认作芫华郡主了。
“阮阮回来了。”
老王爷唇角划过一丝笑意,朝苏月见伸出手。
云亲王妃看向苏月见,眼里很是复杂。
苏月见知道老王爷病重卧榻,但没料到会是这般严重,她看着那双略微颤抖的手,只迟疑片刻便疾步上前轻轻握住,跪在老王爷面前。
云亲王妃曾说母亲是老王爷最爱的女儿,她当时并未全信,若他真疼爱母亲,怎会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
可如今看着老王爷眼里那抹慈爱的光,她信了。
云亲王妃在此时倾身朝老王爷道,“父王,这是窈窈,您的外孙女。”
老王爷并非一直神志不清,只偶尔会如此,清醒时与常人无异,也是他做主叫云亲王妃去接苏月见回王府。
苏月见极肖母亲,乍然见了人,老王爷激动之下便晃了神。
“窈窈…”老王爷顿了顿,跟着念了句,琢磨许久后才总算回过神,喃喃道,“是窈窈啊,阮阮已经没了啊。”
“外祖父。”
苏月见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微微往前挪了挪,唤了声。
所有的心结与委屈在这一刻都已不值一提。
“哎。”老王爷意识清楚了,笑着高高兴兴的应了声,捏着苏月见的手舍不得放。“窈窈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临了能见到窈窈,我也无憾了。”
苏月见此时已泪如雨下,面对这样的外祖父,她心中压抑已久的对亲情的渴望正肆意滋长。
原来,外祖父真的是记挂着她的。
她不是没人疼的。
“孩子,你可怨外祖父?”
苏月见重重摇头,带着哭腔道,“窈窈不怨,窈窈也很想见外祖父。”
即使曾经怨过,如今也尽数消散了。
“好好好,是个好孩子。”老王爷笑着道,说罢却又叹了口气,“窈窈不怨,外祖父却对你很是愧疚。”
“若非贪生怕死,外祖父也不必那般谨小慎微。”
“不,不是这样的。”苏月见握着老王爷的手轻声道,“窈窈知道的,外祖父是为了窈窈好。”
云亲王妃到景府时,就已经同她说过,王府不与苏府来往的缘由。
后来她问了景白安,知道云亲王妃并未说谎。
只是那时她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先帝多疑,晚年更是杯弓蛇影,当时几位王爷皇子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不问世事,沉浸于花草的外祖父。
但凡外祖父有半点插手朝堂的意思,恐怕都会惹来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