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谢。”何迎寒关上引擎盖,转身看向来人,愣了愣,“林景?”
林景颔首,向他的车努了努下巴,“真不用?”
何迎寒摇头,说估计是油泵过热烧毁了线路,可能是因为他经常燃油警示灯亮了才去加油。
“叫拖车送修理店吧。”林景说,“反正我也没事,刚好陪你等会儿。”
“不...”何迎寒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林景就说他见外,都是老相识了。
林景说前些日子去邻市区参加学术交流会,原本何迎寒也要去,赶上暴雨,耽搁在了农家乐。会开完有个饭局,林景和几个老同学不期而遇,几个人一合计干脆组织场同学聚会,日子就定在今晚。
“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林景转头看他,“今晚和我一起去怎么样,大伙儿叙叙旧。”
何迎寒经历了昨天的闹剧,昨夜几乎没睡,现下脸色苍白。他揉着眉心说:“下次吧,今天很累。”
林景一早就注意到了,自然而然地探探何迎寒额头,“嗯,没发烧,就是脸色不好,真不舒服的话就下次再聚吧。不过明天我们约好去医院看老师,你...”
早晚要见面,与其明天在医院被遇见熟人的时候找借口,还不如今晚一起,不过是吃顿饭。
学生时期,同学里面总有个长袖善舞的,能把个个都照顾周到。也总有爱八卦的,各个同学的近况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们说谁没对象?他二胎都生了好吧,老婆还是我给介绍的。前不久还发朋友圈晒娃来着...”
“我那个课题...”
成年人的话题绕不过事业和家庭,酒精是最好的佐料。何迎寒精神不济,有眼力见的都不闹他,没眼力见的都被林景挡了回去。一边应付其他人,一边给何迎寒夹菜盛汤,偶尔低声跟他聊两句。
话赶话讲到了圈子里学术剽窃,去年有个研究生被学校开除,觉得没脸见人要去跳楼,最后还上了新闻,引起热议。
“听说摔断了条腿。”
“那小子好像是你学生。”说话时,那人转向何迎寒,“家里条件还不错。”
何迎寒颔首。正是因为条件好,每年给学校捐一大笔钱。而且学生本人也确实踏实上进,家长找来的时候,学校领导不好推脱,找何迎寒谈了好几次话,何迎寒最后勉强同意了。
其实当时何迎寒对章晟没有成见,学校好老师多得是。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要他。可能是因为章晟看他时眼睛太亮,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溢出来,以致于何迎寒感到困扰,也就对他格外冷淡。
“章晟,学校不会开除你,但是你不再是我学生了。”最后一次见面,何迎寒对章晟说。再后来见面就是在网上的现场图,标题:研究生被学校开除欲轻生。
事件热度居高不下,何迎寒来了云大以后,某次章晟在电话里告诉他,自己只是上天台吹风,没有想跳下去,只是很快网上就把他的事扒了个干净,他自惭形秽,才有了想跳下去的念头。
“退学和后来的事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知道你嘴上不说,心里内疚。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何迎寒握着手机,最后轻叹一声,说,“保重。”
见何迎寒神色不虞,林景示意他们换个话题。林景还在上学那会儿就护着何迎寒,大家见怪不怪,不知哪个揶揄了一句,有人附和:“我说你俩这么多年了,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啊?结婚不方便,饭总得请吧?大家说是不是?”
桌上顿时鸦雀无声。说话的人叫高信,和林景他们在同个实验室待过,林景和何迎寒在他们实验室是人尽皆知的一对。
林景主动跟高信碰了碰杯,笑着说他操不完的心,跟他妈一样。尴尬被一笔带过,在座有个小师弟,和林景在同个研究所工作过,随口问起他两年前怎么突然离职。
“研究所确实条条框框太多,不习惯也正常。”师弟见他不讲话,给自己找补道。
“那也倒不是。”林景拇指一下下拂过酒杯口,半晌后开口,“想做的事没有做完吧。”
确实也是。林景就职的跨国药企底蕴深厚,比起研究所每年能投入数以亿计资金用于新药研发,而且国外审批流程不比国内冗长,可以大大缩短新药从研发到上市的时间,获得成就必然更容易。
高信人如其名,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吃完饭非要拉着何迎寒和林景到烧烤店续摊。一坐下就哐哐哐两箱啤酒往桌下一放,“来,老同学好久不见,下次见面还指不定什么时候,今晚咱不醉不归!”
林景左右近日无事,酒量又不差,便一口答应下来。夜风一吹,何迎寒清醒了些,说他俩醉了自己好送,推脱了过去。
“呲——”高信把啤酒递给林景,“来!”林景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两口,“你也喝!”
随着地上空瓶越来越多,俩人开始大着舌头说话,框里啤酒还有最后一瓶,何迎寒给他们一人添了半瓶。
“不、不行,再、再来。”高信口齿不清,“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