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树众多,映水重楼却就这一棵。
她还不信了,若是公子佳人当真要来场密会,难道还会不来瞧瞧这梅树么?
不远处隐隐有人声走动、渐渐靠近,她连忙瞪大眼、立起耳朵。
不一会,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从月门后走出,身后还跟着两名武将装扮的中年男子。
李素鱼的脸上难掩失望,示意自家丫鬟莫要出声。
打头的老者不察四周有“埋伏”,直奔那映水重楼而去,时而观花赏色、时而轻嗅梅香,脸上很是惬意满足。
“此花甚是难得,两位将军却离得那般远,上战场都不怕还怕了这花不成?”
典武将军孙灼同颜广对视一眼,各自都还有些拘谨。
“回丞相的话,在下是个粗人,不懂赏花,站着看看就好。”
“赏花分什么粗细?心悦而已。”
柏兆予的身子已然不如从前挺拔,瞧着却是比前两年还要神清气爽。他有意压低了嗓子,硬生生拉过那两道僵硬的身影,神秘兮兮道。
“此花整个赤州恐怕也只得两株了,这株先前是在烜远王府上的,听说是陛下生生让人从王府里挖过来的呢。这梅树刚移栽过来都是要伤些元气的,没想到第一春便开了花。你们说是不是难得?”
颜广兀自点着头,左右是没太放在心上,却也多少看了两眼那棵树。
孙灼却不知怎的多想了些,眉宇间有了些疑惑。
“既然如此珍贵,怎舍得捐给这样一座破庙了?莫不是梅家那边有了什么动静,这是在提前吹风呢?”
老丞相嘿嘿一笑,显然并不打算深聊。
“谁知道呢。如今这位的心思,可不比先前那位的好猜啊。”
花园里一时沉默,许久,柏兆予才又挑起话头。
“颜将军府上的几位掌上明珠应当都过了及笄之年了吧?听闻昨日黑羽营的鹿中尉又去府上走动了,不知是不是......”
“不是!”
柏兆予话还未说完,便教颜广气哼哼地打断。
一想到那一脸阴阳怪气、一肚子阴谋诡计的阴人要算打他女儿的算盘,他这股子火气便要冲上头来,可当着老丞相的面,他又实在不能说得太难听,只得化作一声冷哼。
“他可是如今陛下身边的红人,我雁翅营怎敢与黑羽营攀亲?”
老丞相却乐了,分明从这耿直将军的反应里嗅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
但眼下他也并不想再逼问什么了。对小辈们来说,来日方长呢。
他左右瞧瞧无人,抬手便拈了一朵映水重楼藏在袖中,轻咳一声示意身后二人不要声张。
孙颜二人面面相觑又哭笑不得,原地踟蹰了一会也只能跟了上去。
待那三人走远,李素鱼再也按捺不住,几乎要从那丁香丛里窜出来。
“他怎么又去找那颜春花了?!”
“没有没有,小姐你小声些!”小丫鬟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将自家小姐按了回去,“不是说只是去了颜将军府上?兴许只是去找颜将军的呢?他们都是行伍出身,互相走动不是很正常?”
“你瞧方才颜将军的反应,定不是这么回事。”李素鱼不知回想起什么,声音都有些不对劲起来,“你懂什么?那日马跃原亲口同我说的,说他俩兴许早就认识了。定是当初还在碧疆的时候纠缠上的,如今是说不清楚了。”
正自怨自艾着,冷不丁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施主蹲在那里做什么呢?”
小姐和丫鬟齐齐吓了一跳,抬头只见个脑袋光溜溜的小沙弥正探头望向这里。
见对方是个小孩子,李素鱼瞬间找回了架子,脸也板了起来。
“我可是贵客。贵客逛个园子都不行的吗?你们永业寺就是这般待客的?”
“我也见过不少贵客,可没见过踩坏花丛、还蹲着不出来的贵客呢。”
李素鱼平日本不是这样跋扈的人,顿时脸上一红,正不欲与对方多做纠缠,谁知那小沙弥晃了晃脑袋,眼睛突然一亮,故意小声问道。
“可是寻不到茅厕了?”
李家小姐的脸瞬间便因为羞愤交加而红透了,三五下从那丁香丛中穿出来,也顾不得身上那件金贵的生丝小袄是不是被刮坏,匆匆带着小丫鬟离开了那处院子。
这院里的僧人怎的各个瞧着都有些狡诈,眼下这个又如此难缠,当真不是故意要同她作对么?
李素鱼忿忿不平地思索着,脚下急着撤退,转过回廊前一个没留意,冷不丁撞上一个厚墩墩的身形,对方是纹丝未动,她已连人飞了出去。
她从小活得金贵,小时候莫说摔跟头、就连划破一根指头都要哭上半天,如今长大了也是怕疼,眼下当场便觉得委屈不已。
晚来一步的小丫鬟大惊失色,扶起自家小姐,两人怒目望向那“罪魁祸首”,却是另一对主仆。
那是两个年轻男子,各个生的一张圆脸,却偏偏配了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