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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远年方双十,刚刚及冠,正是年轻貌美,气血方刚的年纪。这日宋父叫他去书房,他正忐忑不安,难道自己又犯了什么事被抓住小辫子?只听宋询凝重道:我年过六十,膝下只有你一个独子,但你年以及冠,还是文不成武不就,恐怕将来难当大任,所以现在特地让你去筇州帮我办一件事,如果办得不好,你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宋询老来得子,宠得不行,锦衣玉食地将儿子养到十五岁,完全成了一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模样。宋母恨铁不成钢,怒斥宋询慈父多败儿,连夜将宋星远送到玉阙山上呆了两年,两年后宋星远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般:他本就有几分练武的根骨,再加上每日和玉阙众弟子一起勤修不辍,日升而作,日落而息,七百个日夜过去,已将他砀州宋氏祖传的截风十三式练得炉火纯青。宋询大喜过望,松风山庄擅长铸剑,于是他特意搜罗了一块上好的玄金,用三年时间,精心锻造了一柄长剑。如今这口宝剑终于出炉,宋父将它郑重地交到宋星远手上。
玉阙掌门八十大寿在即,你就带着这把剑去为他祝寿吧!
宋星远内心吐槽:寿礼送剑,不太好吧?嘴上夸道:我松风山庄的剑天下闻名,千金难求,用父亲亲手打造的宝剑作为寿礼,确实是又气派又能彰显诚意啊!
宋询叹了口气道:这次也是有意让你出门历练。你性子单纯,行事鲁莽,以后怎能光靠油嘴滑舌,撒娇讨巧与人相处?这一路你须得耳听目察,谨慎行事,莫要被歹人骗了。
筇州地处中原,北靠玉阙山,南接天海镜池,又有乾江坤江两江交汇,风景秀丽,气候温和,物产丰富,四通八达,正是江湖中人行商游历必经之地。宋星远在家呆得无聊,早就想出去玩了,听完心中暗喜,但面上不显,低头说了声是缓缓退下。
两日后,他收拾好行李,骑着一匹上好的枣红骏马出发去筇州。这次他独自出门,没有带侍从小厮,除了一块从小佩戴、用来保佑平安的碧绿玉牌,和那把作为寿礼的沉重长剑,只带了满兜的银票,为的就是轻装简行、自由自在。他骑马不急不缓地在路上走了三天,抵达筇州时已是傍晚,桥边杨柳萧瑟,一轮孤月高悬,街角酒楼上传来饭菜香味,他人困马乏、饥肠辘辘,索性就在这家酒楼歇脚。店小二殷勤地为他牵马,问他可需要用些什么?宋少爷沉吟片刻,财大气粗道: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端上来。小二见来了大主顾,顿时喜笑颜开,将宋星远请上楼,让他在一个靠窗的座位落座,四扇雕花窗户并排大开,正好可以边用餐边欣赏筇州夜景。不一会菜上齐了,宋星远拿起筷子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砀州菜口味清淡,筇州菜倒是个个酱香浓郁、油盐齐下,宋星远食指大动,连吃了好几碗米饭。
他酒足饭饱,倚在窗边消食,窗外正对着一片黑沉沉的江水,入夜,江上泛着几艘华丽画舫,灯火通明,宛如飘在夜空中的点点萤火,其上传来阵阵弹唱宴饮声,好不热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说话声,他本不屑听人墙角,但听二人谈话中偶有夹杂着玉阙门、寿辰、尸体等字眼,忍不住一面打量那两人:一位光头大肚,满脸横肉,腰间挂着一根银白长鞭;另一位身材高瘦,面色青白,蓄着短须,笑时眼角夹着细纹;一面屏气凝神,竖起耳朵去听,只听那光头说:卫兄,你可有听说最近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一件事?说是玉阙掌门的逆徒周桐被人杀了,周承识再过几天就要过八十大寿了,这凶手怕不是故意的?玉阙门是结了什么仇家么?
瘦高个点点头,我听说了,还说那周桐尸体就挂在玉阙门前,死状极惨,肠子都掉下来好长一截。
光头噫了一声,又说:不过,那周桐不是十五年前就被逐出师门了吗?
瘦高个说:是呀,他当年为了个魔教妖女叛逃师门,还杀死两位同门,当时江湖哗然,纷纷引以为耻,又不怀好意地讪笑几声:我看这周桐之死,正是当年那事的因果报应也未可知。
光头眯起双眼,嘿嘿笑道:想必那魔教妖女定然容色倾城,床上功夫极佳了,不然怎么能令这位前途无量的玉阙首徒色令智昏呢宋星远听到这里已经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怒道:玉阙门的事,也是由你们这些獐头鼠目之辈,随意编排的吗?
那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两根筷子已经朝着面门分别飞来。光头侧身轻松闪开,瘦高个却是没有功夫在身上的,连连退步,只听得吃啦一声,袖口被那筷子带着风撕开,一角衣料牢牢被钉在墙上,足见对方内功不俗。抬头去看,只见一位长相漂亮的少年人面露怒容地瞪着他二人,他穿一身白衣,衣角袖口用金线细细绣了暗纹,更衬得面如冠玉,气宇轩昂。
那光头一惊之下已经将腰间银鞭拿在手里,横在身前,做出防御姿态,听到宋星远的话,气得双唇抖动,正要骂回去,却被那瘦高个伸手一拦。他的袖子破了半边,也不生气,笑道:我兄弟二人说些小话,少侠偷听在先,难道就比我们光彩?再说了,就算我我们所言不实,也轮不到你猫捉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