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远带着阿雪去买马,说要匹温顺点的小马,性格不要太烈,又要蹄铁马鞍辔头长鞭一应配好,马场小厮一一记下,说现在就带两位客人去挑选马匹,可是剩下的因为要量身定做,只能等明天才能备好。阿雪欢欢喜喜地挑了匹银白小马,那小马果然温驯,阿雪只用一根胡萝卜便将它收买,低头将自己硬得扎手的马鬃拱到她手里。阿雪摸了摸,又犹豫道:宋公子,你真的要给我买吗?这可不便宜呢。
宋星远说:不是还要和我回筇州吗,如果你学不会骑马,可就要买辆马车了,到时只会更贵见阿雪仍是一脸纠结神色,摸出银票在她面前晃了晃,放心吧,小爷有钱。
他以前结交了些狐朋狗友,一个劲儿地把他往青楼楚馆带,都被他拒绝了。当时他还嘲笑对方一掷千金只为买佳人一笑的行为,现在看来倒是自己不解风情了。他既然已经倾心于阿雪,便不吝啬在她身上花钱,出了马场又去成衣店,要阿雪挑选一些喜欢的布匹锦缎做几身冬衣。
阿雪迈入店中,首先就相中了正对着门口挂的一匹葱绿缀花绸布,宋星远笑她俗不可耐,让小厮拿了几件浅蓝淡粉的衣裙,想了想她今早窝在被子里的鹌鹑样,又指了一件镶着白色毛边的披风,要她去里屋换上看看再下定夺。掌柜的夸了几句二人风姿品貌登对,阿雪掩唇一笑,我是奴婢他是公子,你说他和我登对,也不怕他生气?掌柜惶惶然看了眼那白衣公子,只见他满脸笑意,哪有半点愠色?
宋星远啜饮着店家奉上的热茶,坐在屏风后的椅子上等阿雪,想到她在床上的异样情态,胡思乱想她是不是被灌过什么虎狼之药伤了身体?从前听说过欢场常用这样那样的手段炮制伎人优伶,以后须得一并戒掉好好将养。左等右等,不见她出来,便心急地叫了几声掌柜的,亦是无人作答,他暗道不好,扔下茶杯便推门进去,那掌柜已经歪倒在地,屋内窗子大开,寒风簌簌地灌进来,将屏风上挂着的几件衣裳吹到地上。
窗框上还留着一个脚印,宋星远一跃而下,正落在窗下一棵高大槐树上,一根粗壮树枝被人踩断一半,渗出青绿树汁,枝叶扫在地上,槐角落了一地。斜对着的房屋飞檐上摔下两片青瓦,他循着踪迹追出去,终于在不远处屋顶上看到掳走阿雪的人的踪影,正是不久前觊觎阿雪那个黑衣男子。宋星远奋起直追,风簌簌掠过耳边,灌进口鼻,喉咙里泛起血腥味道。那人身高腿长,但是不知因为还负着一人,还是身量原因,脚步略显迟缓笨重,截风十三式练的便是身法轻盈迅捷,宋星远自诩脚上功夫不错,几个腾身折转,二人距离骤然缩短,阿雪一截雪白手腕从他袍下露出,若隐若现,宋星远心下更为着急,伸手去扳那人肩膀,指尖只稍稍碰到便又被他逃开去,只觉得他浑身肌肉如城墙般坚硬。两人追出城外,奔向后山,忽然听到一声暴喝,层层树影中剑光闪现,从那人面前飞出一个蓝色身影,和那人缠斗在一起,正是周荇。那人一手抱着阿雪,一手从背后拔出一柄黑沉沉的长刀,格住周荇,宋星远正好从他后上方落下,从腰间抽出剑朝他背后砍去,那人左右支拙,一脚假意扫向周荇下盘,一边躲过宋星远,朝另一方向逃窜,随即周蘅从另一侧飞身而来,一招飞燕还巢,朝着那人心口刺去,宋星远忙道:他怀里还有人于是那剑尖及时偏了一寸,深深扎进他肩头。那人闷哼一声,还待再挣扎,已被身后的周荇和宋星远联手按在地上。
那人扑在地上前将阿雪从怀中甩出来,宋星远将阿雪抱在怀里,连连叫了好几声阿雪,她仍然闭着眼,急忙去探她鼻息,原来只是晕了过去,他放下心来,转身去看那人,周蘅已经以剑挑开那人兜帽面巾,只见他满头白发,蜜色面孔上横七竖八地遍布着疤痕,最长的一条从左脸颧骨直到右脸下颌,像将他整张脸劈作两半似的,沉沉暮色下看竟如同索命修罗般可怖。山间鸟兽归林,林中响起遥远鸟叫,和那人粗哑喘息,周蘅冷冷道:胡人?原来他的瞳孔竟然是浅浅的蓝灰色。周荇倒是我兴致勃勃地蹲下身去端详他,听得懂中原话么?那人扭过头去,又被剑刃拦住下巴。那就是听得懂了,周荇站起来,面上笑容淡去,换上一副冷峻神色:叫什么名字,为何要杀人?
宋星远悚然道:杀,杀人?又后知后觉地想到:是周桐
这人是谁?他为何要掳走阿雪?周蘅周荇为何亦在此拦截此人?和周桐之死又有什么关系?宋星远满头雾水,有许多问想发但是不知从何开口,只抱紧了阿雪,整个人愣愣的。那人沉默不答,被周荇踢了一脚,才闷闷地说:阿卡育。他说话时带着奇怪的口音,名字的发音也并不像中原字。这时阿雪悠悠转醒,看了一眼阿卡育狰狞的脸,惊魂未定,转头伏在宋星远怀里嘤嘤哭了起来,周蘅周荇正将联手那人五花大绑,听到哭声均是一转头,周荇挑眉道:这位小娘子是?宋星远不知怎么回答,侍婢?姘头?亦或是陌生女子?只沉默不语,一手轻抚她后背。周荇怎能看不出这二人关系非同一般,笑嘻嘻说:星远师弟艳福不浅。周蘅看他一眼。
阿雪,是我未婚妻子,宋星远不愿阿雪被人看轻,讷讷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