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教训

    翌日阳光高照，是难得的好天气。

    张子岩怕路途不顺利，早早就吩咐众人出发。

    今天出城的人果然很多，高速上车流缓慢行驶，偶尔还会发生碰撞，但这时候也没有人会去计较。

    顾璃是在日头最热的时候终于知道的大家为什么都愿意听张子岩的话。

    他拥有控制系统异能。

    在车流堵得几乎停滞不动时，前车突然打开车门跑出了两个惊慌的男人，追在他们后面的是一个动作僵硬缓慢的老人，浑浊的白爬满了整个眼球，只有一个米粒大小的黑点代替了之前瞳孔的位置。

    他爬出车门后脖子诡异的折向肩膀，发出一声不属于人类的吼叫后爆冲向逃散的男人。

    一时之间路面像沸腾了的油锅。

    在鸣笛声四起，车子乱撞之中，顾璃从后视镜看见后车摇下车窗，张子岩半个胳膊懒散的架在车门上，他指尖还夹着香烟，在那丧尸扑咬过来时只随意的一挥手，对方狰狞的面孔就停在了一尺之隔。

    那丧尸像是被无形之手禁锢住，喉间还溢着难听的嘶吼，身体却再不能行动分毫。

    后座下来一个穿纯白立领外套的男生，他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是文秀的样子，动作却跟样貌大相径庭，利落的将尖刀从丧尸眼眶刺入，直捣脑颅。

    丧尸应声倒地，男生四处找寻刚跑掉的两个人，但人早已经没了身影，只好自己走到顾璃前面去开走那辆车。

    车一路开一路停，顾璃一整天只被付世勋喂了几片饼干和一瓶特仑苏，他自己光着脚两腿盘坐在副驾上抱着薯片咔嚓咔嚓作响，还猛夸：妈你真牛，空间系异能都有，这都三系了啊。

    长久的视物让眼眶发酸，两只伸直的胳膊肘弯胀痛，顾璃本来不想回应，想了会还是提醒，不要说出去。

    付世勋翻了个白眼，嘴里含着薯片直吐飞屑，你当我傻？

    余光瞥见这一幕，莫名的躁郁再次浮上心头。

    帝国的长公主何曾见过这般不讲究的画面？偏偏这小倒霉蛋还总精准踩在她的雷点上。

    顾璃对付世勋的感情比较微妙，一方面她自己一点也不想带一个13岁的熊孩子上路，另一方面蒋方妍遗留的情绪又让她每次提起丢下他的念头就会心脏滞闷。

    虽然已经记不清楚，但她死的时候应该还算年轻，一下子融合了蒋方妍   28   年来的漫长经历，人生五味杂陈的情绪经常让她在梦中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不想承认，但她此时心里确实有一块属于付世勋的位置，会在偷偷将超市的物资收纳空间时，多放几袋他喜欢的薯片和可乐。

    深呼一口气，顾璃尽量冷静的开口：听好了，我就给你一分钟，收拾好你制造的垃圾，不然就下去。

    付世勋悠哉的动作一顿，他垂眸坐那半天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最终还是把渣屑都清理到脚垫上，然后打开车窗将脏东西都抖了下去。

    忙完这一切他又憋了半天，突然扭过头盯着顾璃严肃说：我忍你很久了。

    顾璃开车看着前方，疲惫让她多一句话都懒得说，但对方也根本不用她搭话，

    接着补道：你现在对我一点耐心也没有，你牛了，就不是我妈妈了吗？我就不是你的宝宝了吗？动不动就威胁我你现在是不是根本不爱我了！

    后面一句甚至带上了哭腔吼出来。

    这一句话后付世勋咧着嘴干嚎了半天，但她妈还是无动于衷，演着演着他就真的委屈上了，觉得老爸跟野女人跑了不要他，他妈一朝涅槃也开始虐待他。

    他现在就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地里小白菜，吃个薯片还要被骂，那是不是下一步就会更过分的直接打他了！

    就像老爸一样。

    他正越想越心酸呢，旁边就传来一声无奈的长叹，一只手像从前一样揉着他粗硬的小短发，妈妈的声调不算温柔，但声音还是挺好听的。

    你继续吃。

    付世勋抽噎了两声，再也哭不出来了。

    他神经比较大条，自己玩了半天手机又扭捏的开口：妈，你是不是做美容了？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抠了抠脑袋，歪头说：我觉得你变漂亮了，变瘦了，睫毛也好长好浓密。眉心还长了个小红线，像电视剧里的女妖精。

    小孩的世界里女妖精是一个顶高的赞美，付世勋说完耳朵都忍不住发烫，小小少年不习惯说这些好听又肉麻的话，他此时这样说，有真心诚意的成分在里面，还有一些之前从不需要的讨好之意。

    然而顾璃并不这样想，不管是她自己的印象里还是蒋方妍的记忆，女妖精这词都不是什么好话，她瞬间就觉得刚刚内心生出的一点柔软荡然无存，收回了抚摸对方头顶的手。

    天色将暗时高速上又起了大雾，车流不敢继续行使，都下了车就近扎营。

    南方10   月的天气还很炎热，草地上虫鸣蚂蚱跳，倒把这一副逃亡的画面烘托出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