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刚刚做了朋友……算做了朋友吧?
邱怀君和那些狐朋狗友待一起的时候,说话往往是——开黑吗?来!——很少用到拒绝的话语。
和贺望做朋友应该也如此,邱怀君犹豫了下,说:“行。”
邱怀君每次去福利院坐的都是公交车,15路公交车的倒数第二站就是安山福利院,吃完饭之后邱怀君带他去了车站。
贺望很少坐这种公交车,一时显得有些无措,问他:“来了车就上去吗?”
“15路再上,”邱怀君对贺望这种认知也觉得稀罕,“怎么能来车就上啊哥?”
投币的两元钱也是他给扔进去的,投币箱里丁零当啷地响,今天意外人很多,邱怀君和贺望挤散了,周围一股子臭汗味儿,贺望没坐过公交车,那估计也没闻过这么浓郁的汗味儿,邱怀君挤在人群里,朝贺望那个方向喊:“哥,门开了别下!我说下再下!”
贺望的声音隔着人潮遥遥传来:“知道了!”
出门前穿了裹胸,除了腰酸疼的厉害,其他也没什么。
性爱之后邱怀君总觉得自己吃了几斤柠檬,以至于腰那么酸疼。
他一手扶着腰揉,一手拉着把手,像上了年纪的大爷。
公交车到后半程人才少的,邱怀君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同样挤出一身汗的贺望,莫名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共情感,他朝贺望笑:“坐公交有意思吧。”
贺望无奈笑了笑:“还是坐车吧。”
一路上的景物邱怀君都再熟悉不过,他无意识地舔嘴唇上的伤口,眼睛看着窗外掠过的光线,时不时和贺望搭话。
贺望于是一直盯着他,看着邱怀君脸上金白色的光晕,皮肤上细小的绒毛,他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邱怀君在路上积攒出了睡意,半睡半醒的,公交车里的光线太充裕了,谁当面淋了这些光都会困。
但提示音一响,他又倏地醒过来,揉了揉眼,叫贺望下车,自己的情绪掩饰不住,笑得张扬:“到了!”
从车站步行到福利院的距离不长,早上的米汤阴天晴朗起来了,成了一碗透亮的清水,邱怀君心情好的时候话也多一些,说:“等会儿我看我妈的时候,你在外面等着,或者在旁边看着就行,不用和她打招呼,她不认人。”
“那还认识你吗?”贺望侧目问他。
邱怀君顿了顿,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认不认识都一样,反正横竖我都是她儿子。”
邱悦和的情况邱怀君不能保证好不好,也不知道在贺望面前会不会难堪,邱怀君只是想见她一面,确定她还在好好活着。
进了福利院之后,贺望便不怎么说话了,只是靠在邱悦和房间门边等着他。
他们去的时候邱悦和正在画画,她手里攥着根蜡笔,邱怀君问护工:“她不会吃蜡笔吗?”
“会,但上次她咬了口,吐了,”护工说,“长教训了,所以现在就不会了。”
邱悦和似乎心情也不错,在纸上画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也不自取其辱问“我是谁”这种问题了,只是蹲在她身边静静看画,过了好久才问:“这是画的什么?”
“三个小人,”邱悦和没有打他,拿白色蜡笔在白色纸上画圈,白色不显色,只能涂一个又一个圈,“这是我,这是海然,这是怀君,我们在小屋子里,没有钱,我们好穷,但是有很多大米……”
邱怀君茫然地看了眼邱悦和,倏地反应过来了,浑身都发抖,又去指最中间的那个小人,不敢置信般,“……这是谁?”
“怀君,”邱悦和一字一顿地说,语气很温柔,“是我儿子,叫怀君,你认识他吗?他姓邱,也可以姓贺,贺怀君是不是也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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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怀君原本计划陪她一个上午,吃完午饭再走——如果他没哭的话。
在贺望面前哭是个很丢脸的事情,邱怀君逃一般出了房间,眼睛水蒙的一片,跑到福利院门口的小草坪蹲下了,手捂着眼,肩膀一耸一耸的,狼狈地扯着嗓子喊:“你先别看我!”
贺望的脚步在身后停止了,邱怀君没有哭太久,很快平复了情绪,声音闷闷说:“你帮我要点卫生纸,哥。”
等卫生纸到了,贺望这才蹲在他身边,静静看着邱怀君擦眼泪和擤鼻子,真奇怪,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竟然会觉得他擤鼻子皱起的眉毛都好看。
邱怀君眼尾发红,鼻尖也红,低头说,“别安慰我!我嫌矫情,而且我也不喜欢被安慰。”
“那你喜欢什么?”贺望询问般开口,声音很轻,“抱下你会好些吗?”
拥抱是邱怀君难以拒绝的东西,但接受起来总是别扭,邱怀君声音几不可闻,说了句“好吧”。
贺望身上还有很淡的洗衣粉味道,抱他时候力度很重,能感受到温度,像要将他嵌进骨肉里,但的确很有安全感。
松开之后,邱怀君又发了会儿呆,贺望就在旁边一直陪他蹲着。
“给你唠点闲话吧,别嫌我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