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院有给家属的床位,”钟北辰说,“但是?需要提前申请,他们夜里也不上班。”
“去找家宾馆吧。”俞桑决定道。
俞桑虽对清源熟悉,但清源的宾馆决不在他的了解范畴内。对他来说,只要回到这里,就永远有一盏灯和一铺被,无需再找寻。
所以他和钟北辰头碰着头,在手机地图上勉强找了个离得不算远,且看上去质量还说得过去的宾馆。
但也就是连锁快捷酒店的水平。
“住过这样的吗?”俞桑问。
钟北辰摇了摇头。
“……好吧,”俞桑说,“那别抱什么期待。”
俞桑披上来时穿的雨衣,又把另一个雨衣递给钟北辰,随后骑上小电驴。
等了半天,也没感到钟北辰坐上来。俞桑有些困惑地扭头看。
看见钟北辰捧着雨衣,有些犹豫的表情。
“怎么了?”俞桑问,“不会穿吗?”
钟北辰没有说话,只是顿了顿,把雨衣折了又折,揣到怀里。
又一头冲进雨里,飞快地跨上电动车后座。俞桑还没反应过来,钟北辰就钻进了俞桑的雨衣后沿,紧紧地搂着俞桑的腰。
“……行,”俞桑说,“那你抱紧了,别淋着。”
钟北辰顶着俞桑的后背,似乎是点了点头。然后俞桑腰上的胳膊也随之紧了紧。
“也别太紧,”俞桑说,“饭都被你勒出来了。”
钟北辰又赶紧松开。
俞桑拧了拧车把,晃晃悠悠地起步了。
“你今天吃东西没?”俞桑问。
钟北辰没答话,脑袋似乎也没动弹。
俞桑就知道,怕是一点也没吃。
“抱歉,”俞桑说,“我不该这么不告而别……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钟北辰立刻回答。
钟北辰像是一个有些笨拙的学生。
连自己要学什么都不知道,但又很想学会。
所以干脆把老师说的每一句话奉为圭臬,严格执行。
俞桑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钟北辰搂在他腰间的,湿淋淋热腾腾的手背。
再重新回到车把上,控制方向。
也没说话。就这么在夜幕雨帘下沉默地行驶。
到了宾馆,开了个房间,又买了盒红烧牛肉面。
“没别的了,”俞桑说,“凑合填填肚子,明天再多吃点。”
钟北辰很听话地点头。
宾馆不算干净,地板上都是踩脏的泥泞。前台的接待员昏昏欲睡,房卡给错了两次,又模棱两可地指了个楼梯间的方向。
楼梯间没有窗,俞桑皱着眉头踩吱吱呀呀的木质楼梯,鼻尖充斥着腐坏的霉味。
到了地方,想让钟北辰洗个澡,却发现淋浴头不出水。
而俞桑最后的犹豫在打开热水壶却发现死老鼠的时候被击碎了。
“算了,”俞桑说,“你去我家吧。”
又折腾一个多小时,钟北辰终于洗了热水澡,吃饱喝足,又抢着把碗洗了。
俞桑家只有两个房间,一个俞秋霞住,一个他回来的时候住。
客厅很小,连沙发都没有。
如果要钟北辰落脚,似乎也没有其他选择。
“我的床有点窄,”俞桑打预防针,“凑合睡一下。”
钟北辰当然说好。
“……别总做这种计划外的事情了。”俞桑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说。
钟北辰说好的速度和他变脸的速度一样快,原先因为能和俞桑一起睡而隐隐高兴的脸立刻蔫巴了。
俞桑就有些哭笑不得。
床是单人床,两个人睡确实不宽裕。俞桑和钟北辰只能侧着,他的后背贴着钟北辰的前胸。
钟北辰在俞桑的背后窸窣,搭在腰侧的手举了举,犹豫老半天,俞桑只觉得后腰那块被钟北辰似有若无的动作搞得发痒。干脆手往后一伸,抓住钟北辰的手腕,放到自己的腰上。
钟北辰立刻不动弹了,胳膊僵硬得要命。
俞桑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想钟北辰这样?小心翼翼。
其实说白了,钟北辰也没做错什么。
其他人上着赶着想要的,搁到俞桑这,就千万般不乐意。
好像都是俞桑自己斤斤计较,比别人凭空多长出一份自尊。
想及此,俞桑的胃里又翻涌上一阵难受。
“北辰,”俞桑面向空白的墙壁,轻声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工作也找不到,生活也无法兼顾。”
钟北辰立刻说不是,但也想不出什么论据,于是说完了,就僵硬地停着。
所以听起来也不太有说服力。
俞桑继续说:“你让我过得体面光鲜,到头来还得迁就我的脾气……不觉得我矫情么?”
钟北辰沉默了半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