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像是失去了自愈的能力,精神一下子就垮了。
江岁摇摇头:“别说了。”
古喻沉默半晌,叹了口气,拿起拖把默默收拾着房间,直到晚上他要离开的时候,江岁还一动不动坐在地上。
古喻没再多言,拉开门走了。
第144章 过去
江岁在家里呆了十天,不出门,也谁都不见。
第十一天的时候,她早早到市场买了许多奶奶爱吃的东西,去了墓地。
在奶奶的墓碑前又是呆了一天,太阳下山了,她才开口说第一句话。
“奶奶!”
话一出口,眼泪随之而下,花了满脸,她用袖口抹了一把脸,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这些年绷着的所有委屈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她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当卸掉了全部的重任后,她似乎还是那个有些懦弱的人。
“奶奶,为什么生活会变成这样,我该怎么办才好。”
江岁问得突兀,接下来的话也毫无头绪,就像和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絮絮叨叨:“小的时候,我总是闯祸,有一次和同学打架,把同学的牙打掉了。老师让我找家长,我蛮横地对老师说,我就是自己的家长,老师问我,那你能对自己做的事负责吗?我说能,老师笑了,不信我可以为自己负责,非要找家长,找吧。”
江岁呵呵笑了几声,带着些嘲讽,继续说:“可是老师找不到,爸爸妈妈每天都不在家,也不接老师的电话,老师只好放弃了。当时我还幸灾乐祸来着,跟老师说,你看吧,我就说我是自己的家长,你还不信。老师又笑了,这次什么都没说。”
江岁的眼泪不止,鼻涕也流了下来,她再次抬起袖口抹了一把,袖口脏兮兮的,她不想管。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学校举行活动,报名参加节目,我不用问爸妈,是唱歌还是跳舞,自己就能下决定。考试考了满分,我跟爸爸要了点钱给自己买了礼物,他们也没干涉我钱花在哪了,是游戏机还是洋娃娃,我可以随便选。我觉得可自由了,没有人约束,没人管教,随心所欲。”
江岁想如果是活着的人,估计没耐心听她的絮叨,无声的墓碑,包容了她说出的所有话。
“后来我就习惯了,什么事都听自己的,等长大了,别人的话就再也听不进去了。可是奶奶,大人的世界好像不是只有A和B两种选择,我开始越来越吃力了,好多题我都不会做,又不信任别人的建议,后来我发现逃避问题,是个好办法,可以让我不用去面对选择。但当真正要命的问题来临时,我逃避不掉了,被生活牵着做了一个又一个决定。”
“然后我伤害了子席,害死了杜钟,也没能见您最后一面。
虽然他们都说这不是我的错,但我原谅不了自己,奶奶,为什么原谅别人容易,原谅自己那么难。
这些年我一心为了完成杜钟没做完的事,把所有的情绪都抛在脑后,但这一切结束了,我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哥的话没错,我能想通,可是我好怕啊,我怕再一次伤害到子席,为什么他不能好好生活呢。
我感觉我不管做什么,似乎都会伤害到别人,即使我不再去找子席,伤害依旧在延续,我真是个罪人。
如果我能狠一点,当初没有逃避,这些事是不是就都不会发生了,我好想回到过去啊。”
江岁哭得凄惨,抽噎不停,地面湿了一片。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奶奶温柔地看着她笑。
不知不觉天都黑了,夏夜的晚风很暖,却吹得她通体冰凉。
世界安静得只有蝉鸣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心痛。
明知不可能,还留恋着过去不放,这可能就是她了吧,本性难改,花了五年的时间想去弥补,不过也是为了那渐行渐远的过去。
勇气掉了一地,捡也捡不起来。
江岁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眼泡肿得老高,眼神空洞,比心还要空。
抱着回忆过一生是什么感觉,她想自己会慢慢尝到的,记忆就像一个错位时空,能完成她所有的梦想。
她会在脑海中想象那些画面,奶奶还在身边,子席也会和她结婚,而她从来没有走过那条偏僻小路,也没有认识杜钟,更没有后来的爱恨纠葛。
她会在某一天早晨醒来,餐桌上看到报纸,上面报道着某个罪犯的黑暗过往,如何被卧底一网打尽,她会笑笑,然后对子席说:“你看,还是我们这些小蚂蚁好吧,什么大事都和我们无关。”
子席会说什么呢?
“小蚂蚁,快点吃,上班要迟到了。”
江岁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笑容甜蜜又凄凉,她坐得有些麻了,站起来揉揉腿,却不打算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想要慢慢拾起勇气面对生活,还是破罐破摔下去,她没有方向。
江岁安静地站在墓碑前,盯着奶奶的笑容发呆。心里数着秒数。
生命会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