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当着白巧兰的面,放声大笑。
“你怎么了?怎么笑得和那个姓霍的一样?都是这么神——”白巧兰看着她,眼睛里渐渐多了一层恐惧。
“是想说神经病吧。”江眠笑出了眼泪,笑得蹲在地上直不起腰,“你们不是早就知道吗,我就是个神经病。”
楼下,江守成还在表演着家庭的温情。
秦劲开车过来,给江眠拉开车门。
“江眠不是刚来吗?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围观群众问。
江守成说:“孩子们忙,都是干大事的人,不能耽搁。”
白巧兰说:“江眠结婚了,过来让我们去参加婚礼。”
引起一群人的羡慕。
自始至终,江守成没有问她要去上什么学,去哪个学校,去学什么。
就像江眠高二那年。
有天她在学校突发急性肠胃炎,疼得在宿舍打滚,老师帮她联系家人,全都联系不上。周末她回家,吃饭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他们,饭桌上没有一个人接她的话,没人问她疼不疼,病好没好,吃药了吗住院了吗……
江眠上车的时候,听到以前的老邻居蔡阿姨,大着嗓门说:“江眠孝顺!长得好看!学习好工作能力强!”
“你们知道市文化馆吧,多好的事业编,老陈家的儿子没出息,考了两三年都没考上。江眠刚毕业就考上了,但是她追求高,怕在文化馆养废了,果断辞职,去了大城市发展。不仅仅是文化馆,还有研究生,江眠一考就考上了。老刘家的女儿这都第几年了,不争气,还没考上,啧啧啧。”
“那个时候我就说,江眠的脑子好使,一定会有大出息。看看!这不被我说中了!又是上电视又是找了个条件这么好的男人。”
“全临市,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江眠男人这样条件的。当年有人给江眠提亲,我就拦着没同意,幸亏江眠听大人的话,不然和别人成了亲,哪里还有现在的男人?”
“江眠孝顺着呢,老江家现在的大新房,还有车,都是江眠买的,全款。老江有这个女儿,真是享大福了……”
车开出去,把这群人甩远。
江眠严重怀疑蔡阿姨的脑子有病(生理上的病症),导致她记忆出现了偏差。
她难道不记得?是她当着自己的面,和一帮邻居指指点点,说江眠一个普通大学生,怎么有资格挑工作。还说,谁信她考上研究生不去读?说说谁不会?我还说我也考上了呢哈哈哈。
江守成逼江眠去相亲的时候,指着对门蔡阿姨家说:“你出去问问,远的不说,你就去问问对门,看他们是不是也说,你脑子有病,所以别人才会给你介绍一个脑袋有问题的男人,因为你们是同一个档次的人。你知不知道,他们都说你神经病。”
江守成把她告上法庭的那天,她回来收拾行李。江守成把她的行李扔到楼道里,让她有多远滚多远。当时也是这位蔡阿姨领头,和一群邻居在走廊看笑话。
现在江眠“功成名就”,“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蔡阿姨们]一夜之间像是换了个脑子,热情洋溢的贴过来。
江眠突然觉得,以前为了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是他们口中那样的人,而做出种种错误选择的自己,就是个笑话。
她到这时才真正明白过来,他们压根就不在乎她是怎样的人。他们只是说说而已,谁让她当真了呢?
就像蔡阿姨刚刚口中的,老陈家“没出息”的儿子,老刘家“不争气”的女儿,等他们“出息争气”,她肯定又是另外一番说辞。
谁当真谁傻叉。
谁当真谁被逼成神经病。
江眠趴在车窗上,迎着吹来的风,感觉自己快要飞起来了。
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身心是如此轻松自由。
她从泥潭里爬出来,脱掉脏污的鞋袜,灵魂迎着风,飞了起来。
彻彻底底摆脱了过往。
如果和过去和解必须要原谅宽恕点什么,她选择宽恕自己的选择。
其他的,就让他们继续在泥潭里烂着吧。
“秦劲秦劲。”江眠扭头,朝驾驶室的秦劲喊,“你看到我的灵魂了吗?”
秦劲很认真地点头:“看到了。发着光的那个就是。”
江眠大声笑:“秦劲,我想唱歌。”
“什么歌?”
“你是一种植物。”
江北市在隔壁省,和临市相距四百多公里。沿途有很多旅游胜地,江眠都没去过。秦劲开车,一路玩过去。
五六个小时的车程,他们走走停停,逛吃游玩,用了一周才回到江北市。
很快到了年底,过了年,江眠跟着秦奶奶学织毛衣。
自从她给401织了一套帽子围巾和手套后,401嘴上说难看死了,但是他几乎每天都戴着。江眠打算再给401织件毛衣,赶在去J市上学前送给他。
毛衣织了一半,秦劲走过来,立在门口叫江眠。
江眠:“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