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半夏想了想又道:“不过昨天还差一点以为能成功,真可惜。”
杜阮便瞥着她的表情,见她脸上有些后悔,但更多的却是坦然。
秋半夏见她小心地看着自己的表情,笑了起来:“你觉得我会接受不了计划失败?其实也没有。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本来就是铤而走险的计划,我自然想过会失败。”
“只是我比较奇怪的是,昨天你怎么会那样激动,想要杀皇帝?如果你不冲上前去,你本来可以离开——之前我们也说好,这件事,你不要掺和的。”
杜阮刚要开口说什么,秋半夏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我知道你不是杜阮。这是我从太子那里听来的。”
杜阮心里一惊,难道她是穿越者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但她显然想得太多了,普通人怎么可能相信这样的事情,秋半夏只是皱起眉,有点疑惑地问:“不过,这样说起来……你难道是辛夷将军的私生子吗?”
“……不是,当然不是!”杜阮哭笑不得,“你在想什么?辛夷将军与他夫人感情很好的。”
秋半夏却像是想了一下,说:“你一直喊他‘辛夷将军’,而不是父亲。之前在栖凰宫面对皇帝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喊他的。”
杜阮说:“你就当我是他们家的养女吧。”
如此说来,也没什么不对。
秋半夏说:“那他们对你很好。”
杜阮苦笑了一下,说:“是啊。他们是很好的人。”
杜阮没与他们见过面,但也从其他人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了一个温柔的父母的形象,一个和睦幸福的家庭。
有时候她搞不清楚,那个被她在心里无数次勾勒出来的形象到底是不是杜家人。她想,她应该是在他们身上寄托了什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应该是对家人的想象。
也正是因为她没有见过那四个人,所以她把他们想象得很美好……或许那份美好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本身。
但那又如何呢?杜阮想,他们对原身付出的一切,对于杜阮来说,的确是个完美的父母和家人。他们是爱的代言词。
“我没有父母。”杜阮说,“他们不是我的父母……但是,他们是很好的父母。”
所以才想维护他们,就像在维护心里的一个关于父母这个词的想象。
“而且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应当成为灰尘和蝼蚁,被皇帝随意践踏。”
杜阮侧过头,去看秋半夏,这个一直如仙人般的医者如今变得有些狼狈,白衣蒙了尘土,眼下有淡淡的淤青,脸颊边蹭了白墙的灰。
狭小的囚房被那豆子似的一点烛火映得明明暗暗,秋半夏脸颊上那一点雪白的灰也跟着摇曳。
杜阮的视线一下子被黏在上面,她没忍住,伸手帮她擦了擦白灰,才说:“你和我,也一样不应当被他践踏。”
秋半夏没能接得上话。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杜阮,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杜家的大小姐。
杜阮抱着膝盖,坐在墙边,这样的姿势显得她很小一只。她其实长得很乖,是那种长辈们会喜欢的秀气长相——简单来说,就是看起来很听话,像是京城里那种知书达理,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
但秋半夏还记得昨天,她单手握剑,狠狠往下劈砍时的模样。
那一瞬间她就像一柄出鞘的剑,没有人敢直视她的锋芒。然而哪怕那个时候,她也没什么夸张的表情和动作,只是抿着唇,抬起眼,却有一股势如破竹的气势。
或许皇帝说得对,她真的很像她的父亲,像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
杜阮对秋半夏笑了一下,说:“我只是觉得,如果那个时候我能杀了他——我真的差一点就能杀了他——我们所有人就不必为了仇恨奔波,我们就都能解脱了。”
她就能给杜家,甚至给秋半夏和林皇后报仇了,即使皇帝死了之后,太子、穆青和萧蒙又会展开新一轮的争斗,但那又如何?
到时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可惜失败了。”秋半夏说。
杜阮叹了口气,又问:“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问题?你说。”
杜阮难得踌躇了一下,她觉得接下来的问题或许有点不合时宜,但她实在很想知道答案,最后便还是问了:“那晚的灯会,在云楼的时候,你与我说,你不相信命运……现在,你还信吗?”
她说完,见秋半夏神情并没有变化,松了口气,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期待:她昨天想了一晚上,或许命运要开始改变了。
如果秋半夏对她说相信,这一次她也一定要告诉秋半夏,自己改变了想法。
但秋半夏只是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她靠着墙,这个动作使得她的面庞都埋在了阴影了,好半晌,她都没有任何反应或是回答。
等了许久,杜阮有些着急:“秋半夏?你怎么——”
牢房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她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