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沈炽没来得及等到他睡醒,早上又急忙赶去医院换班了。
陈安默不作声地听他说完,手里的被子越攥越紧,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抱歉啊……”
这已经是他说的第三句抱歉了。
想起昨晚自己跟犯了神经一样朝贺璞宁大吼大叫,陈安的脸上又开始发烫:“大概是烧糊涂了,昨天晚上乱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你,你别放在心上。”
他这么说完,贺璞宁也像被他传染了,用拳头抵着嘴唇轻咳了一声,才回他道:“我目前是单身。”
“啊?”
“我说,我目前是单身。” 贺璞宁有些尴尬地转过头,眼睛盯着那台勤勤恳恳工作的加湿机,仿佛要把它盯出毛病来,“我没有女朋友,家里在你来之前,一直都是我一个人住。更没有跟谁约会过。”
“那你——” 陈安想起宴会厅门口的那一幕,刚开了个头又咽了回去。他怎么能让贺璞宁知道自己偷偷跟过去了呢。
“你是不是听岳哲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贺璞宁蹙着眉,“要是他说的是傅家那位二女儿,我只是跟她参加了一回晚宴,还是贺鸿升——就是我爸要求的,那阵子集团和傅家有些生意往来,之后就再没联系过。”
心事又被轻而易举地拆穿,陈安只好捂着早就空空如也的杯子,装模作样地继续喝了一口空气。
“不过,倒是你——” 贺璞宁说到这里,突然变得犹豫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阳光照得太狠,陈安总觉得他的脸好像比刚才红了几分。
贺璞宁迟疑了片刻,试探着问他:“你私底下,都偷偷叫我‘小璞’的么?”
第64章
贺璞宁的卧室很大,朝南的窗户占了大半个墙壁,阳光毫无顾忌地打下来。陈安这几年一直闷在在那个小阁楼里,已经很久没有被炽热的阳光晒在脸上。被这么直直地照着,就禁不住觉得脑袋发晕,手心也开始冒汗。
“你昏睡的时候,一直在念我的名字。”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贺璞宁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么亲昵的名字来称呼自己,他定定地看着陈安,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顿了顿才接着说,“小璞…… 小璞地叫,喊了好多遍。”
昨晚照顾病号的时候,沈炽没少因为这个打趣他,险些被贺璞宁给轰出门去。
贺璞宁看着陈安发红的脸,他本应该为这个兀自亲近的称谓感到生气的,只听见心脏砰砰地跳,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了。
陈安却没有他想象中任何一个反应,他只是僵直了身子,过了许久,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会…… 可能是我发烧的时候乱说话,你别在意。”
贺璞宁的表情有一瞬间凝在脸上。
客厅的电子钟恰好响起整点报时的提示音。陈安像是怎么也坐不住了,不等贺璞宁再继续发问,就急忙起身故作道:“九点了,我…… 我得赶紧回店里去。”
“我送你。” 贺璞宁跟着他一起站起身。
“不用了!”
却没想到陈安像是被惊吓到一般,带着显而易见的仓皇,想也不想便回绝了他的话。
“那段路…… 堵得很,汽车开不进去的,还不如我自己来的方便。”
大概是病还没完全好,陈安的声音带着沙哑,鼻子也还堵着,听上去瓮里瓮气的。
贺璞宁察觉到他眼里闪过的惶然,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自己原本要伸出的胳膊。
陈安生怕他再反悔,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急忙抓住这个空档,身子一侧便从贺璞宁的手边钻了出去。
他假装忽视掉投在自己后背上的眼神:“…… 我先去洗漱。”
整个人火急火燎地钻进洗手间,刷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不是昨晚的衣服,而是一套手感极佳的绸质睡衣。这睡衣明显不是自己的尺寸,裤脚松松垮垮地垂在地上,袖口也盖住了大半个手掌。
陈安表情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谁的衣服,嘴里的牙膏泡沫险些呛到喉咙。又不免想到这睡衣是怎么被套在他身上的,便立刻从脖颈红到了耳垂,头越垂越低,倒是连镜子也不敢照了。
比以往还更快了五分钟地收拾好了自己,陈安拎着换下来的睡衣走出洗手间的时候,贺璞宁已经好整以暇地站在餐桌旁,针织衫和风衣穿得一丝不苟,一副随时就要出门的样子,只是手上端着一杯温水。
“衣服——”
“喝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在半空中尴尬地撞了个正着。
还是贺璞宁先继续开了口,他上下看了一眼陈安的装扮,脸色似是有些不悦,问他:“你就打算穿成这样出门?”
陈安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穿着,夹克衫套着条纹 T 恤,一条牛仔裤已经被洗得变了形。别说形象气质了,连基本的审美都算不上。
他脸上闪过不自在,有些局促地整了整衣角上并不存在的褶皱,难堪地笑了笑:“我刚洗过,其实挺干净,就是…… 看上去旧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