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的老家离这里并不近,需要先坐四个多小时的大巴去省城,然后转火车,再坐上整整一天。
矿区往省城的车一天三趟,陈安刚好赶上下午一点出发的。
明明是午后,候车大厅却有些昏暗,和他来的那天差不多,外面乌云密布,一副随时要下雨的样子。
司机正和检票员坐在一起吃饭,嘴里抱怨着这几日的天气。大厅飘着大锅菜香喷喷的味道。
陈安没什么胃口,包里装着几个面包,他想着等到了省城再吃。
天气不好,司机担心夜里走着不方便,于是提早了半个多小时出发。
汽车缓缓发动,终于开出矿区的那一刹那,陈安的心底反而只剩下平静,只是眼眶有些微微发热。
在这一刻,他才真的意识到,自己要和这里,和这三十年里遇到过的所有人,彻底说再见了。
从早上开始,太阳穴便突突地一直跳,心跳也比之前快了些许,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贺璞宁压着胸口,没有来地感到一阵烦躁。
他手里拿着一份摊开的预算报表。
半个小时过去了,手上的材料才艰难地翻过去一页,贺璞宁有些泄气地将文件扔在了床上,转头打开了电视。
其实也并不是想看,只是房间里一旦安静下来,他就会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这几天他心乱如麻,满脑子想着的都是陈安最后通红的一双眼。和他无数次在梦中见过的那般。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本地新闻:“省水利厅和省气象局联合发布山洪灾害蓝色气象预警,预计今日 14 时至明日 14 时,有可能发生山洪灾害,请各地区注意做好检测、防汛、避险等防范工作……”
贺璞宁百无聊赖地听着,有些吃痛地揉了揉眉心。
外面确实一副要下雨的样子,璞宁想了想,考虑要不要让岳哲打包了外卖带上来,就不出去吃饭了。
正犹豫的功夫,岳哲的电话却抢先一步打了过来。
贺璞宁按下接听键,说:“打来的正好,我正想着告诉你——”
“副总,有人找你。” 岳哲有些为难地样子,“她说她叫程倩,是…… 陈安的朋友,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到你手上。”
“不见。”
贺璞宁想都未想,直接挂断了电话。
程倩约了岳哲当面谈,此时和许明辉一起,三个人站在酒店大堂面面相觑。
“他怎么说?” 见岳哲挂了电话,程倩有些急切地问道。
岳哲摇了摇头,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就死心吧,副总那天明显跟陈安吵了一架,回来气得一整天都没吃饭。你俩还上赶着来触霉头。尤其是你——” 他指着程倩说,“那天不是刚跟副总冲撞了一番,早知道是你找我,我就不来了。”
“可是,我真的有东西……” 程倩还在坚持着。
岳哲被她烦的没办法:“哎呀,要不你直接给我,我去替你送。”
“不行。” 程倩紧紧拿着手上的盒子,“我必须亲手给他。”
岳哲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朝她摆了摆手:“那你自己想办法吧,反正我是尽力了。”
“坐那等会儿吧,反正他就在这住着,总能蹲到人。” 许明辉指着一旁的沙发对她说。
一个小时前,许明辉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说陈安拖人留了三万块钱,等他匆忙跑到医院前台的时候,人已经早就消失了踪影。
两个人一刻不敢耽误,立即跑到面馆,结果只看到了餐桌上的一封信,还有一个手掌大小的木盒。
程倩一刻也不敢停,直接打通了陈安留给她的电话,却吃了个闭门羹。
她和许明辉一直从中午坐到了傍晚,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的暴雨,窗外叫啸一般地呼呼作响,不时有闪电伴着雷鸣亮起,大堂里乱乱哄哄的,到处都是被雨淋湿正怨声载道的宾客。服务生正忙不迭地铺设着防滑毯。
许明辉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有些担忧道:“实在不行,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再过来。”
“再等半个小时……” 程倩紧握着手上的盒子,上面已经带了温度,“半个小时,要是还见不到人,我们就先走。”
时间仿佛被调了刻度一样,被拉的无比漫长。指针一点一滴地走着,眼看就要到约定离开的点,程倩不禁有些泄气,正考虑要不要起身的时候,突然在电梯出口那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连许明辉都顾不上喊,一路小跑着堵在贺璞宁的面前。
“小普…… 贺,贺总,我有个东西——”
贺璞宁神色微怒地看着她,转头质问身旁的岳哲:“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见吗。”
“抱歉,副总,是我做事不当。” 岳哲战战兢兢地,在他身后拼命朝程倩使眼色,示意对方赶紧离开。
程倩急得都快哭出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贺总,这是陈安临走前说一定要交给你的……”
要离开的动作陡然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