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好人好事一件,但理应受到表扬的我坐在派出所里却怎么也不舒坦,我便把录笔录这事交给了张开霁,自己去车里等他。
我本以为录笔录就一会儿的事,还等着和张开霁回去看烟花秀,结果张开霁突然发来消息,说让我先回家,他有点事要办。
我当时也没多想,以为张开霁可能临时收到了学校的通知,要回去一趟,再加上出差一周,我也有点困了,便回了他一句早点回来,就先开车一个人回了家。
张开霁大概是第二天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才回来,当时我半梦半醒,只觉得他背影有点疲惫,并没有第一时间关心他为何脸色沉重。
他现在才告诉我,那是因为在录笔录的时候,他知道了我们俩抓的那个毛贼是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表弟,余胧。
余胧哭着求我说的那些话也不假,他确实是被生活所逼,不得已才动了歪脑筋。
原来从那时候开始,张开霁就又和他舅舅那边的人有了联系。想起母亲曾说张开霁舅舅来家里要钱和工作的事,我忍不住想,张开霁是否已经得知了一切。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没有打断张开霁,继续听他讲之后发生的事情。
念在余胧还是未成年,又是初犯,认错态度也比较恳切,再加上张开霁作为失窃者表示可以不追究,也没有提余胧偷的其他东西,警察便以为余胧只是偷了一个不值钱的钱包,对他只是进行了口头教育,就把人给放了。
出了派出所,张开霁立马向余胧求证身份,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但余胧知道张开霁是他失联多年的表哥后,并没有表现出与亲人相认的欣喜,反而恩将仇报,啐了一口痰在张开霁身上,骂他白眼狼,居心叵测,然后就迅速溜进了人群。
张开霁那晚一直在找余胧,想问问他和他妹妹现在过得怎么样,但找一个正处在叛逆期的少年,就像是在泳池里辨别哪一口水曾呛过自己一样。
大海捞针,最终只得无功而返。
在那之后,张开霁又去附近找过几遍,但一直都没打听到有关余胧的消息。想着他可能是一时失足,才干了偷窃的事,如今找不到,也应该是回家了,便放下了对他的担忧。
然而就在两个月后,张开霁再度目睹了余胧的行窃过程。可就算是这样,张开霁也救不了余胧。他偷东西的那个人并不好惹,态度坚决,不仅把他揍了一顿,还不愿意私了,就想把他送进去,吃吃教训,让他知道这社会上哪些人的钱是他这种人连摸都不能摸一下的。
张开霁跟着去了派出所,向警员打听才知道这已经不是余胧第二次进去了,在他没找着人的这段时间,余胧就因为多次行窃未遂被送了进来,而这次涉案金额数目不小,他也过了十六周岁,具备完全的刑事责任能力,多半要判刑。
张开霁没想到他和余胧第二次见面会以这样的方式展开。他向余胧表示,可以为他请一个好一点的律师,争取少判。但余胧并不领情,只是让张开霁念在他们身上流有一部分相同血液的份上,替他照顾好他妹妹余朦,并留了一个地址,在那之后就再也不愿意见任何人,还一度轻生,差点死在了看守所。
张开霁按照余胧给的地址找过去是一处位置偏僻的破烂小屋。一进屋就能闻见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和食物长期腐烂的味道。就是在那里,张开霁见到了衣衫不整,神情恍惚的余朦。
余朦对屋里发生的一切都闭口不谈,在见到张开霁后,也是下意识地闪躲,哪怕张开霁表明身份,解释了来意,余朦看向他的眼神依然充满恐惧和不信任。
无法强行带余朦离开的张开霁只好开车,以最快的速度买回了换洗的衣服和食物。有张开霁在,余朦缩在角落,就算饿着,也不敢去拿摆在面前的食物,见状,张开霁只好退到屋外,给足她安全的空间。
因为无法获取余朦的信任,张开霁只好采取不进屋,只是把东西放在门口,然后回车里等,等到东西被余朦拿进去后再离开的方式,默默关注着余朦的动态。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余朦终于开始接纳了张开霁的存在,也逐渐相信他对自己没有恶意,但不管张开霁怎么问,余朦都对屋里血迹的由来避如蛇蝎,同时让她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住,她也只是摇头。
张开霁没办法,只好帮忙打扫了出租屋,然后以朋友的身份,把联系的心理辅导师介绍给了余朦。
被性侵给余朦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但负责她的心理辅导师说,余朦心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她谁也没有告诉。
虽然余朦仍然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情况逐渐好转,不再像最开始见着的那样只能缩在角落,用仇视的眼神保护自己,也可以帮着张开霁打扫出租屋。
张开霁本以为只要再耐心等上一段时间,余朦就能重新回到学校。为了不让她担心,张开霁特意隐瞒了余胧进去了的消息。
可也正是因为他的“好心”,让余胧受到了二次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