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湛也不便久留,先去看了一回妻儿,将儿子抱起来逗弄了一会,轻声向黛玉道:“我在前头等你,你好生陪老太太说说话罢。”
黛玉红着眼圈点了点头,接过安哥儿,道:“你去罢。”
顾湛微微叹了口气,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方去了。
安哥儿如今虚岁不到两岁,却已十分伶俐,见黛玉眼圈通红,不禁有些担心,举起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奶声奶气道:“妈妈不哭。”
他年岁虽小,说话口齿却颇为清楚。
黛玉闻言心下一酸,忙忍住泪,低头蹭了蹭安哥儿的小脸蛋儿,哽咽道:“妈妈不哭,安哥儿乖,我们去见曾外祖母,一会儿陪老祖宗好好说会儿话。”
安哥儿虽不大明白,却依旧点了点小脑袋,乖巧道:“安哥儿乖乖的。”
一时来到贾母上房,邢王夫人与李纨凤姐等人也都从里间出来了。
黛玉忙牵了安哥儿上前见礼。
众人见安哥儿穿着红锦棉袄儿,配着天青缎面狐皮褂子,胸前挂着赤金盘螭金项圈,寄名符儿,下面穿的是红绸绵裤,散着裤腿,脚上是一双黄色缎绣虎头鞋,头上戴顶小卧儿兔。越发显得眉目如画,精致可爱。
安哥儿十分乖巧,举着胖胖的胳膊一一作揖,小脸蛋儿一笑便漾起两个小酒窝,甜蜜可爱。
众人
都稀罕的不行,抱着逗了好一会儿,贾母心里爱的受不得,立即起身,伸手道:“快让我瞧瞧我的小曾外孙。”一叠声叫李纨接过安哥儿来。
黛玉便抱了安哥儿上前,李纨亲自把小家伙放在贾母跟前的小坐褥上,黛玉旁边扶着。
安哥儿虽然不大明白,不过先前得了嘱咐,也不乱动,乖乖地坐在贾母身旁,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着,咧着小嘴冲贾母笑。
贾母见小家伙生的粉妆玉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同紫葡萄一般,越看越爱,逗弄了一会,问了几句话,见安哥儿口齿清楚,言语伶俐,越发疼爱,向黛玉笑道:“安哥儿像你,不仅生的好,小小年纪便这般聪明伶俐,日后定然是个有造化的。”
黛玉抿嘴笑道:“外祖母快别赞他了,别看他小,淘气的很,前儿拿着毛笔乱画,还把他父亲好容易写好的一幅字给弄坏了。”
安哥儿知道黛玉在说他,不由得扁了扁小嘴,气嘟嘟道:“安哥儿已经认错了,还被打了屁股,妈妈还说。”说罢便扭头躲到贾母身后。
贾母心疼的不行,嗔黛玉道:“小人儿家哪个不淘气的,安哥儿才多大,就这般教训他。”
黛玉哭笑不得,指着安哥儿笑道:“你还学会告状了。”
众人见状都笑不可仰,道:“安哥儿小小年纪便这般伶俐,日后可不得了。”
凤姐因王子腾之死一直郁郁寡欢,今日见贾母高兴,也勉强打起精神上前凑趣道:“我家芝哥儿比安哥儿大好几岁呢,可没这份伶俐劲儿,可见林妹妹教导的好。”
贾母听了越发高兴,揽着安哥儿笑道:“安哥儿伶俐,芝哥儿也不差,正巧今儿来了,不如把芝哥儿也叫过来,他们兄弟两个亲香亲香。”
凤姐闻言忙命人去抱了芝哥儿过来。
不过片刻,平儿与乳母便带了芝哥儿过来,
可巧芝哥儿今日也穿着月白缎子绵袄儿,同色撒花棉裤,白绫袜缎鞋,头上带着顶小帽儿,齿白唇红,粉妆玉琢。
众人见了都笑道:“芝哥儿与安哥儿站在一处,倒真像如亲生的弟兄。”
安哥儿与芝哥儿都是第一次见,彼此好奇的看着对方,滴
溜溜的大眼睛里都是惊奇,不多一会儿便顽在一起了。
贾母见了越发喜欢,向黛玉道:“今儿好容易来,让安哥儿好生顽一会子。”
黛玉答应着,凤姐便叫人取了好些容易克化的糕饼点心来,叫平儿带着丫鬟婆子们照看两个小家伙。
不多时鸳鸯捧了熬好的汤药来,黛玉亲自服侍贾母吃了,又陪着说了一回话,见贾母面有倦色,方与众人一道退了出来。
黛玉见安哥儿与芝哥儿正在一处吃点心,便叫跟着的丫鬟婆子好生照看,方拉了李纨到外间,蹙眉道:“大嫂子,来报信的人也说不清楚,外祖母的病究竟怎样?”
李纨闻言叹了口气,道:“太医说老太太本就有了年纪,这次又受了打击,一时半会只怕难以恢复,只能慢慢调养,而且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否则……”
剩下的话李纨没有再说,黛玉心下也明白,顿时红了眼圈,滴下泪来。
李纨见状微微一叹,轻轻拍了拍黛玉的肩膀,安慰道:“妹妹别伤心了,老太太福寿绵长,定然不会有事的,妹妹这样,只会更让老太太担心,如今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好生孝顺老太太,让她老人家日子过得舒心些。”
黛玉闻言拭了泪,轻轻点了点头,道:“大嫂子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生老病死本是天命,非人力可强,只是她在贾母身边多年,贾母又素来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