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黄肖禹对她毫不留情,“是我先看到有卖这个的,你给我当摄影师还差不多。”
“谁跟你先来后到。”月茗边说边给了简花一支爱心,“那就来个六连环。”
“可以男生拿星星,女生拿爱心。”
“我不要,我也要星星!”
“大家站一个圈!把烟花棒放在中间!”
“罗秦你高,你帮我们从顶上拍几张正面照。”
大家七嘴八舌地给出自己的想法。简花沉默不语,想要去到叶理身边,却还是随波逐流地被夹在了两个女生中间。
烟花棒一个连一个地围成了圈。“噗”地一声,火苗在黄肖禹手中窜起。他用打火机将自己的烟花棒点燃,随后,小小的火光便从他手上接力着传递开来。
恍惚。
有些恍惚。
大约是看久了闪烁的光,眼中的画面开始掉帧。简花没有移开双眼,而是放空着,尝试享受这如同时间暂停的奇异感。
初夏的夜,海滨的风,空荡的天台,失焦的光晕,像是偶像剧里即将要上演浪漫的场景。可这里还有很多人,他们像是命运的手,把自己带到这里,带到了他面前。因为他们,自己才会出现在这里。也因为他们,这不是只属于两个人的浪漫。
然而,如果他们都是命运的使者,那为什么自己不能表白呢?
为什么呢?
在害怕什么呢?
火光急速而猛烈地传至手中。一瞬间,手上的爱心就这么爆裂开,和胸口真实的心跳一齐,迸发出许许多多闪亮的星火。
星火背后,男生明亮的笑容映入眼里。不知是感动还是不舍,有很压抑的情绪在胸中积聚起来……
我喜欢你。
好想脱口而出,却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口。
命运好像很浪漫,浪漫到一切缘分都可以被归为命运;命运又好像很现实,现实到从未让她觉得奇迹有可能发生。
所谓命运,究竟是浪漫还是不浪漫的东西呢?
“再放一次吧!我照片拍糊了。”叶理将她从情绪化中唤醒。简花看到大家用烟花棒重新搭起圆圈,发觉在现实世界中,自己的感动和悲伤似乎都不存在。
再点一次烟花好了,反正还有时间。
就下次,一定抓住机会。
玩至将近两点,张希撑不住说要回去睡觉。简花正好觉得夜风吹得有点冷,便跟她一起回房间去拿外套。
看来是要通宵了,简花打了个呵欠。从下午到晚上,又是音乐节又是放烟花,玩到现在她也有些困了。她躺在床上不愿起来,不过想到难得有机会能和叶理一起,身体就像是被注入了一管鸡血,又很迅速地精神了。
反正明天坐车可以睡,今晚就尽情狂欢吧!
她披上外套,又依月茗嘱托帮她带了衣服,之后便小跑着往天台去。
推开门,天台静悄悄的,刚才的热闹像是被吸去了异次元,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简花在重新适应了黑暗后慢慢往花架那边走去。隐约中有人在说话,她庆幸派对还没有散场,匆匆加快脚步。
月色中,两个身影并排坐在一起。简花刚想上前,忽见其中一个影子的脸快速贴上了另一个影子的脸。霎时,大脑不能再做思考,身体本能后退。她小心翼翼地从这个秘密中离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是陈月茗和叶理。
一直在猜叶理会不会已经有了女朋友,结果便是如自己所想,他有,而且那个人还是月茗。
心中的薛定谔终于打开了盒子,被幻想灌溉的暗恋之花,终究还是死了。
简花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没有回房,而是坐在中庭的吊椅上发呆。
整个人轻飘飘的,一点实感都没有。
因为早想过这种可能,所以当现实摆在眼前,反而也没有特别悲伤的感觉。
早知道依自己的性格,就算毕业了暗恋也未必会有结果。然而心里又不免存在侥幸,以为他可以让自己侥幸到毕业,侥幸到有了下一个喜欢的人。以为他会一直等自己,直到这份情感褪色成一段珍贵而泛黄的回忆,到那时候,她会还他自由。
可惜,心存侥幸的结果不会是美梦成真,更多时候,它会是回归现实。
飘忽感还在持续。心里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感觉是不是预示了什么”的想法,例如,他们会分手,这不过是一段小插曲,自己以后还有机会……恶毒的灵魂像是飘到了外太空,在几万光年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近未来。
然后她想不对,光年外看到的只可能是过去,没有人能预知未来。于是她发现,自己的灵魂原来是被放逐到了外太空,是被虚无的神明惩罚着,久久久久,不能落地。
呼吸,用海滨清新的空气给外太空的灵魂供氧。耳朵开始听得到虫鸣,听得到空调外机“隆隆”旋转,听得到风“扑扑”地吹过耳畔……
从心底的暗恋空间回到了现实。
与其说是灵魂被惩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