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交易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厌恶回绝, 而是某种……难以自控的窃喜。
因为或许, 在自己原本的世界, 已经没有值得自己牵挂的人。
所谓的弟弟是被人捏造的记忆,而父亲则早已与自己阴阳相隔。
如今他回去的意义, 除了与研究所取得联系,设法粉碎钟思远的阴谋之外,似乎没有任何情感上的牵绊。
毕竟长达数十年的光景,他都是和蔺楚疏一同在这个位面中度过的。
但无法回避的问题是——
倘若他继续留在蔺楚疏身边, 来自异时空的力量,则会不可避免地对因核造成伤害。
周长明正为此发愁,星阙却忽然清了清嗓子, 补充道:
“哦,方才吾忘了提醒你, 放弃你返回原有位面的代价,便是沦为一名‘无属者’。”
“所谓‘无属者’, 是不属于任何一个位面,也无法为任何位面所感知的存在。”
他耸了耸肩,“也就是说, 即使未来你救回了那个人,他也将永远无法察觉你的存在。”
“即使如此,你也愿意么?”
星阙的话如同一盆冰水临头浇下, 让周长明的整颗心顿时坠入无尽的深渊。
原来天地间不可能有两全之法。
所谓尽善尽美,不过是痴人的妄想。
他终究,还是无法与蔺楚疏长相厮守。
某种程度上, 这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回首自己和蔺楚疏相伴的岁月,他似乎也没能给那人以足够的安全感和信赖。
面临误会只会软弱逃避,最终导致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假如能换得他平安无恙,那么……
那么自己即使无法与他相守,但若能在近处默默守候着他,也不失为一种完满了。
“我……我愿意。”
眼泪几乎是瞬间就潸然滑落,他却倔强地翘着嘴角,不让一丝哽咽溢出。
“只要他能回来,能平安无恙,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在这世上,除了他,我已经没有其他牵挂的人了。”
是融入骨血,是根植心脉,是鼻息共养,是情之所向。
茕茕孑立,迷惘无助的时候,那个人是牵着他心房的锚,让他在这飘摇的世间有一处寄身之所。
更何况,倘若蔺楚疏能够恢复,想必因核的力量也会随之复原。
这样一来,钟思远的图谋也将不攻自破,这个位面就能恢复往日的安宁。
“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吾便如你所愿。”
星阙从世界树上一跃而下。
银白的碎发从他额前扫过,同色的眼底仿佛浸着月光,清冷地艳着。
“要让你成为‘无属者’,首先就要剥离你身上所附着的穿越位面之力。”
冰冷的手指抚上了周长明的耳垂。
“隐藏你体内的这股力量,便由吾来收回吧。”
话音未落,森寒的灵力便如同一柄利刃,从耳后生生刺入。
极致的冰冷唤起极致的火热,心跳瞬间失去控制,胸膛滚烫得几乎要炸裂开来。
周长明几乎是刹那便软倒下去。
而也就在此刻,原本平静的天穹骤然破开一道漆黑的裂口。
一道雪色身影从中跃下,衣带当风,一手张臂将周长明搂入怀中,另一手则挺剑逼上了星阙的咽喉。
“是谁准许你动他的?”
他嘴唇紧抿,冰寒的嗓音却裹挟着万物灵气,铺天盖地而来。
这声质问带来的威压极为强大,星阙闷哼一声,身体的反应甚至快过了思维,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因核宿主,你疯了么?”他脸色微微涨红,
“世界树为了你的安危,不惜派出一名树灵离开真无之地,你便是这样报答它的好意的?”
“所谓天意,不应当成为限制人的枷锁。”
蔺楚疏眸光冷彻,“我生平最忌束缚,如若你们执意阻挠我和长明在一起,便是舍了这条性命留下因核,又有何妨?”
“你……!”
没想到他的决心竟然坚定到了如此程度,星阙张了张嘴,一时哑口无言。
但如今蔺楚疏的状况,却和以往所有的因核宿主都不一样。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个人的肉.身怕是已经受到了重创,但原本应该随之消亡的因核,却依旧生机勃勃地存在着。
更有甚者,连宿主越弱因核越强的铁律,都已经被打破。
原本只能受到因核与世界树召唤的天地灵气,已经被这位宿主牢牢掌握在手里,只要他愿意,万物皆可随他心意变动。
倘若如此……他想要留下周长明在身边,也未必不可能。
星阙眨了眨眼,心中闪过某种明悟。
“宿主,你先稍安勿躁。”
感受到身上的威压稍微舒缓了些,他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