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对月奔得很快,他单薄的身子完全感受不到颠簸般冲到了猎场下面。
这是一座平稳的山丘,上面密林树海,一条笔直长道连接半山的军营,和山峰的猎场。
山丘已经封锁,封对月用力调转马头,往不起眼的丛林进去。
用袖子遮住马眼,在淹没肩膀的荆草中骑马数十米,豁然开朗,一条羊肠小道曲骤然浮现,“驾!”他骑马奔驰。
从密道上山,半山的本营旗帜倒塌,地上还有许多血迹。
闻着那血腥味封对月孕妊反应地干呕,但地上的尸首更让他更加触目惊心,他拔了地上一根长箭,又调动马头,“驾!”
跑到很深的地方依然不见要找的人的身影,但突然如芒刺在背,背后有什么东西携着破风声袭来,封对月立刻掉头以箭挥挡,两箭碰撞,羽箭往树干射去封对月也震得虎口发麻。
那羽箭势头很准但没将他射个对穿,是因为射手力气不大,若不是出手犹豫不决便是受了伤,封对月立刻往箭来的方向看去,撞上一双惊诧的黑金眼眸。
“赤儿……”男人声音低哑,唤了他一声便倒进草丛中。
封对月大惊,弃了马寻去。
拨开荆草见那锋锐男人跪在地上,衣服血渍明显,身上有不止一处伤。
“陛下!”拍其脸颊反应没有反应,封对月咬牙将人拖进后面的山洞里。
进洞后实在扛不住嘭的一声将人放下,感觉手心湿热,抬起手一看,“啊!”满手都是血迹。
左臂有一处失效的包扎,肩膀有一处衣服的裂痕,左臂到左肩的位置位置全是血迹。
这时男人闷哼一声,有些难以聚焦地睁开眼睛,条件反射捂着肩膀,封对月去摸那伤处,才发现在黑色的布料中间,正插着一根断箭。
“啊!”封对月惊呼一声,往后一坐。
他惊呼的时候男人也回了些神,看到他的时候又顿了一下,“……赤儿?”
“怎么会这样……”封对月跪坐着摁住那伤口,那伤口的血不要命地往外流,“怎么伤得这么重!”
“赤儿……”
“我去叫人,你在这儿,这附近一定有人搜山,我去叫人……”
“赤儿!”封幌抓住那颤抖的手,疲惫说,“赤儿,朕没事,你别慌乱。”
“怎么会没事!”封对月抓着封幌的衣服大声回话,他的眼泪盛满眼眶,“箭头都没进肉里了,流了那么多血,皮肤都变色了……皮肤?”他说着,突然发现封幌的肩膀几乎是和那羽箭同一颜色,他蓦的瞪大眼睛,然后伸手去扒那伤口。
“赤儿,你先别看,赤……”“你闭嘴!”
封对月大声呵他,在男人被吓得惊愣的时候撕裂衣领,那结实柔韧的布料被他一把撕破,整个青紫发黑的肩膀露了出来。
封对月看着那变色得认不出是人体的黑紫肩膀瞪大了眼睛,“这是……”
封幌说:“赤儿,其实朕的肩膀已经没有知觉了。”
啪嗒一声,封对月眼泪掉了下来。
封幌对他说:“赤儿,其实箭拔不拔都无所谓的。”
封对月眼泪掉得更凶,那颤抖的十指却拼命握住了箭柄,“你不要动,”他用着“你”这样的称呼却像是在对自己说,“只要拔出来,毒就不会渗得太深……”
他握住那箭柄,可是手抖得太厉害了,他能感觉到自己间接扯着温热的肉体,那箭头在筋骨中拧动,比手滚烫的血液潺潺流出,他的手越来越抖,“拔不出来…”他哭说,“我拔不出来……”
他胆子太小了,手指一直滑开那断了的箭柄。
低头哭的时候察觉男人将手搭在他手背上行,修长的五指挤进他的指缝之间说:“集中注意力。”
男人的嗓温和非常,像小时候靠在他耳边教他射箭那样,封对月心里一颤,接着眼神凝重了些,那浮着水光的眼眶眼泪滚落,雾气散开露出坚毅的眼神来,他紧紧闭上眼睛,被血润湿的手心努力抓住那箭柄,一咬牙——
噗滋!
箭从一寸深的筋骨中拔出,男人闷哼一声躺在地上,封对月睁开眼睛,看见那箭头倒钩出了一些血肉,吓得将箭甩开,去摸男人的肩膀,“父君!”
却发现那血越流越多,“怎么会这样……”他白着脸拼命捂住伤口,“怎么会这样!”有些声嘶力竭起来。
“赤儿,这是正常的,”封幌抓住他颤抖不止的肩膀,“这一瞬间是正常的,你别慌张……”话到最末他的脸色有些灰白,瞳孔有些涣散。
“父君!”封对月忍不住呜咽出来,
“赤儿。”封幌抚摸着他的头发说,“到朕身上来。”
“呜……”封对月只是哭。
封幌用还能移动的右手将人揽到怀里,感叹说:“赤儿,朕的太子…”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封对月揉进他怀里,封对月感觉男人用力抱着他,可是身体却越来越凉,他听不见男人轻颤的呼吸,猛的抬头,“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