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唐朝叛逆地让父母给学校捐了笔几十万的款——从小到大没给父爱母爱了,出些钱总可以吧——又跑去学了艺术。冲着钱以及艺术生的身份,学校对他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不是寸头就是锅盖,撑死了稍微有些造型的学校男生里,唐朝顶着张马上要出道的练习生似的脸,带着他脑后的小辫,走哪儿都是一股风景。
这股风景就立在鹤连祠打球必经的小道上,对旁边八卦的同学说:“鹤连祠这人,追他的有那么多吗?我就看不上。”
算准的时间,鹤连祠和一帮兄弟在他身后停下脚步,听了个正着。
八卦的同学满脸紧张,唐朝用练习多次的姿态回头,傲慢漂亮得像只小孔雀,毫无诚意地说了句抱歉。
鹤连祠神色不明,他的兄弟们面面相觑。从此,全校都听说了,高二留级的那个唐朝和鹤连祠不对付。
——唐朝是追鹤连祠的人里面最另类的那个,因为没人知道他在追。
至于鹤连祠本人有没有识破这个诡计,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旁观者眼中,鹤连祠和唐朝莫名其妙的,碰见的次数越来越多,只是每一次都会不欢而散。要么是鹤连祠沉着脸走,要么是唐朝在原地骂人。
高一风云人物鹤连祠,带着他一帮兄弟围着两个人转,一个是同班帮挡实验爆炸的同学,另一个是唐朝。前者报恩,后者报仇。
两件事同时进行,过着过着,报恩全让兄弟去了,报仇鹤连祠亲自动手。
十几岁唯我独尊天下第一,有谁能往鹤连祠脸上踩?
踩了就算了,关键是还得漂亮,得让人在负面里不自觉地记住一点正面。接下来的交锋刻意战败,假装吃瘪,生气的样子也要好看,让人觉得有趣,一逗再逗。
逗到最后上心了,大功告成,大获全胜!
在一个微风习习的夜晚,林荫道上树叶摩挲出沙沙的声响。黄昏像火柴燃尽前最后的余光,天幕下,鹤连祠对他低头表白。
“我喜欢你。”他这么说,眉眼深黑,脸庞还带着青涩的影子:“当我男朋友,不会吃亏。”
唐朝的心里骤然绽放出一千一万朵烟火,他喜不自胜,眼睛唇角都弯起来,仿佛明媚的月牙。血液在浑身上下奔腾,细胞在欢呼,热烈到指尖都微微发烫。
高傲的鹤连祠被他的情绪感染,冷硬的唇线融化,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在这样的时刻,唐朝挺胸抬头,用无比响亮的声音说“不”。
不要,我不喜欢你,我不当你的男朋友。
那你高兴什么?你笑什么?鹤连祠错愕地盯着他。但唐朝的表情坚定,出口的话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面对面僵持好一会儿,鹤连祠收回视线,点点头,说:“行。”
他转身就走了,走得干脆利落,毫无留恋。好像刚刚在这说出那句表白的人不是他,清纯的喜悦顷刻散在风里,成了日暮下的阴影。
唐朝开心是真,小半辈子似乎从未这么快乐过,但他将此归结于胜利的快乐。鹤连祠离开,他也扭头就走,甚至还有心情哼歌。
直到三天后关于鹤连祠的八卦消息传遍全校。
据说那个挡化学品的同班同学和他表白了。
据说鹤连祠答应了。
“我就猜到他肯定是喜欢鹤连祠嘛,这么久了终于憋不住啦?”“因为鹤连祠最近都没怎么理他,欲擒故纵用不了,只好打直球了。”“那鹤连祠怎么会答应呢?”“哎这有什么奇怪。那个同学长得不是挺好看的?好像成绩也好。又帅又是学霸又帮你挡爆炸,这么深刻的初恋换你你要不要?”
换你你要不要?
这么好的条件,当然要啊!
所以鹤连祠也要了?
可他周一还说喜欢自己!
不是觉得被耍,也不是觉得输了。更奇怪的、更酸涩的、更无厘头的情绪涌上了唐朝的心脏,顺着血液流淌到四肢百骸,满满涨涨地笼罩了他整个人。
他控制不住的,满腹委屈,只想着:怎么这样啊?
你的喜欢怎么这么经不起考验、这么短暂啊,鹤连祠!
有人转过来,想和他一起分享八卦。唐朝迅速转身,抬头用手背蹭了下眼睛。
教室里空气太干燥了,剌眼睛。
这样的“据说”越来越多,周围的八卦越来越响,唐朝的心脏越跳越喘不过气。
终于在一个高一高二时间重合的体育课,两个班级用着同一个操场,我在这头,你在那头。
跟着老师做操呢,怎么还有窃窃私语。
他们班好像是自由活动,呀,那个谁给鹤连祠送水了。啊,鹤连祠喝了,鹤连祠揉他头了,鹤连祠和他间接接吻了!……
间接接吻?!
唐朝猛然扭过脑袋,大脑一热,都没看清,也不顾是上课,拔腿就跑。
跨越大半个操场,置体育老师的喊声为无物,他像一头小公牛,竖着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