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辞面红耳赤,很上道地把剩下的小半包烟和打火机上缴了。
那烟盒在叶辞口袋里揣了两天,已磋磨得皱巴巴了。
霍听澜微一颔首,转身离开。
叶辞怔怔地杵在原地。
他也没看清。
但刚才霍叔叔转身之后,是不是……
低头闻了一下那个烟盒?
第二十六章
叶辞确实没什么烟瘾。
他平时抽得少, 只不过这些天心事重重,又多又杂,才忍不住靠尼古丁舒缓神经。
成瘾的苗头刚冒出一个尖儿, 就被霍听澜掐灭了。
一靠近疗养院叶辞就难掩焦虑, 路过便利店时想让司机停下放他去买包烟,话没出口, 条件反射地想起那一幕, 霍听澜的薄嘴唇含住那截濡湿微瘪的过滤嘴,白烟掠过漆黑的眉眼……
语气与神态都沉稳,确实是修理不听话小孩的架势。
除了……就着半截烟吸的那一口。
“下次再被我抓到……”
再抓到……会怎么样?
难道还会接着抢他抽到一半的烟, 自、自己抽么?!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 大约是好奇,叶辞忽然后悔当时打断了霍听澜的话。
当然, 他也没胆子以身试法。
而且他本性老实, 一旦承诺了“没下次”就真的不好意思偷偷买烟抽了,纠结了这么一会儿,车已经在疗养院停车场停稳了。
一周两次,周六周日的下午或晚上,霍听澜会派司机送他来疗养院看妈妈, 具体时间由叶辞自己决定。
叶辞没对他明说,但霍听澜大约是心里有数, 知道叶辞怕这桩婚事刺激到病中的母亲,因此从不曾要求以叶辞先生的身份陪同探望。
三楼是高级病房区,往日都静悄悄的,结果今天电梯门一开就是兵荒马乱的一幕撞进叶辞眼里。
这层楼有患者离世了。
走廊上停着一张急救床, 被子勾勒出一圈人形, 被疾病折磨得干瘪, 显得扁,伶仃的一条,白布遮面,已没有生气了。
几个家属在一旁嚎啕大哭,有个壮得像棕熊似的Alpha大汉,跪趴在对他来说窄小得滑稽的急救床边,哭得像个伤心的小孩儿。
“妈——”
他没有妈妈了。
残阳抹在遗体遮面的白布上。
那么红,那么荒凉。
叶辞撇开脸,心脏沉得像要坠进胃里,他疾步走进叶红君的病房关门落锁,将那片荒红与死亡隔离在门外。
幸好,叶红君没醒。
她不会听见走廊上的动静。
不知是不是叶辞的错觉,叶红君好像比上周还削瘦了点,瘦得脱相,颧骨像是脂肪与血肉退潮后浮显的两片浅礁,突兀地撑起青白的肌肤。
被认回楚家时,叶辞向楚文林提过不少要求,他用楚文林的钱带叶红君辗转过一线城市的几所顶尖大医院,也请业内一号难求的专家们会诊过,那种昂贵的进口针剂也一直追着打,各种被确认可靠的治疗方案已经都尝试过了。
可叶红君清醒的时间好像越来越短了。
叶辞抽掉花瓶中半蔫的石竹,插上几支鲜嫩的康乃馨。
捏着茎秆的指尖因走廊中的那一幕后怕得直抖。
今晚回去了……一定得问问霍叔叔。
万一他正好有别的门路呢。
区区相识两个月而已,可霍听澜就好像是他此生一切厄运的终止符以及一切好运的起始,像一种冥冥中的注定。
那么有没有可能,母亲重病,这段他人生中最大的厄运也会被霍听澜扭转?
叶辞定了定神,不敢让自己想太远,免得失望。他将手里的石竹花扔进纸篓,坐到床边牢牢握住叶红君细弱的手,轻轻叫了声:“妈妈……”
他这么大的男孩子,少有用叠字称呼“妈妈”的,他平时也不太好意思这么喊,还是喊单字更自在些。
可在一些脆弱的时刻,“妈妈”这个称呼总能让他汲取到温暖踏实的力量。
“您可千,千万得……好好的。”他长长叹了口气,把头枕在叶红君腿边。
静了片刻,他絮絮地聊起最近的生活,模糊掉了一些细节,捡能说的说。
不知道说了多久,能说的都说完了。
“妈妈,”叶辞揉了揉发红的眼皮,把脸埋在被子里,犹豫了下,很小声地嘟囔道,“我好像是,有……喜,喜欢的人了。”
“我还没,没跟他说呢,我有,有的东西还……没想明白。”他抿了下唇,“这,这么大的事,我得对人家负,负责,万一我是……一时冲动呢。”
霍叔叔那个年龄,耽误不起的。
不过这种话他不敢说。
叶红君静静睡着。
“等以后有,有机会的……我想让您,看看他。”叶红君其实听不见,叶辞兀自与虚空搏斗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