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梦境
陈意岚昨晚没有睡好。或者更精确一点说,是昨晚根本没有睡。
心情与心事是这个娑婆世界上尤为复杂且沉重的东西,昨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各种情绪全都搅合在脑海里,包括她如何去找工作,又怎样在不耽误学习的前提下去赚生活费,事无巨细地她想了很多,想到自己精疲力竭,但是又毫无睡意。
窗外浓厚的夜色被寂静衬托得格外沉重,像是一池无风天里的湖水。
无声的夜还在继续蔓延,时间像是有着柔软肉垫的猫咪般脚步轻盈,从身边缓慢轻越而过。
陈意岚甚至恍惚地听到了秒针滴答的声音,呼吸间变得愈发清晰起来,然后滴滴哒哒,声音愈变愈大,形成嗡鸣,就像一个个焦雷在脑海中引爆,反反复复的在脑海里盘旋,脑海里的各种声响接连不断,随之而来的是胃部的一阵绞痛,那种抻抻悠悠的疼,像是蚂蚁在啃噬一样又痒又难受,她脑子里一片混沌。
外面的天还是慢慢的开始亮了,就像冬季永远无法冰封花朵,黑暗从来无法吞噬光线。
陈意岚反复辗转至天际渐渐展露出鱼肚白,一双眼皮才开始发沉打架,朦胧的睡意却敌不过窗外参差不齐的那排树上传来的鸟叫声,随着风起惊窜四散,扑腾的翅膀和叽叽喳喳的声音落在这空旷寂静的黎明里,显得十分的清晰像是被放大了数十倍一样,甚至可以细微到听见羽毛之间的摩挲声,加上隔壁厨房准时传来的烧水揭锅的声音此起彼伏。
她虽然躺在床上阖着双眼,但是脑袋嗡嗡发胀,像被笼着一层纱。
手机的闹钟准时响起,陈意岚在这些细碎的杂声中睁着空洞的双眼。
她拖着沉沉的身躯起了床,她抬起手揉了揉发红的眼眶。
视线里的一切被叠上一层透明的虚影,像失了焦的镜头。
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夜之间变得苍白,晦暗的黑眼圈挂在眼底,原本伶俐的眼睛在一夜折磨之后黯然失色,有些充血的血丝,她看起来状态很差,用面色如土来形容也不为过。
在精神恍惚的状态下穿好校服,走出房间洗漱,今早比以往的早晨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家里没有人了,王郦已经带着他上学的儿子出门,陈意岚看了看餐桌,桌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干干净净。
她一时间觉得自己是脑子烧坏了,自嘲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她在期待什么?
陈意岚从冰箱里翻出了半块馒头,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就算加了热过后也特别硬,但是她真的太饿了,囫囵收拾好自己,背上书包穿好鞋,饥肠辘辘地拿着那半块馒头边啃边出门。
今天的气温依旧是让人无处可躲的炎热,整个世界都在光明刺眼的色调里膨胀,这条通往校门的道路上已经没什么学生了,时间已经很晚了,陈意岚觉得自己应该是已经迟到了,可越往前走,她觉得自己的脚步愈发的沉重,像灌了铅一样,小腿上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叫嚣着不堪承受的酸胀,想加快速度却迈不开步伐。
最终浑浑噩噩地终于快走到校门口了,陈意岚停下脚步定睛凝神望着远处的校门,在终于看清后,她直觉得天旋地转般地炫目感瞬间涌了上来,仿佛置身于泥潭之中,思维如同漆黑夜里的一潭死水,凝滞得起不得半点波澜。
因为她看见今天在校门口执勤的又是陆知尧,同样的还有站在一起的教导主任,站在万籁寂静的校门,她始料未及地体会了什么叫悲从中来。
陈意岚一直希望自己是个心如止水的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是只要面对陆知尧,她就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面太大的湖,只些许缥缈的风就可以泛起缭乱的涟漪,很多时候毫无先兆的悲喜在一瞬间就可以将她淹没。
当然眼下的状况是没什么可以欢喜的,希望自己能够平静下来,可是心跳就好像配合着她的心情那样,焦虑不堪。
今天许陆游不在,而她形单影只避无可避,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已经迟到了。
陈意岚硬着头皮低头向前挪着小步,像把头埋在沙子里自欺欺人的鸵鸟,大气都不敢出,双腿如同面条一般瘫软,此时此刻,陈意岚不敢抬头,不敢看他,怕对上陆知尧的目光,怕他深邃的双眼会满是鄙薄地看着她,就像打量一个坏学生那样。
这位女同学,哎呀怎么又是你啊,昨天不戴名牌,今天还迟到。接二连三的犯错,连续两天被我抓着两次,我看你压根不当回事,你的眼里还有没有学校的规章制度了?你到底是哪个班的,明天再让我看见又是你,我直接带你去找你班主任。一点规矩都没有,给我去那边登记!教导主任疾首蹙额地叉着腰拎她的书包,一边疾言厉色地大声训斥,抬起手把她向另一边的陆知尧的方向一推攘,面色如铁话语间是丝毫情面也不留。
听着教导主任的呵斥,然后是背上突如其来的一阵推力,陈意岚慌了,余光间陆知尧身形轮廓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觉得自己心跳的越来越快,仿佛下一刻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徘徊、流浪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