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当她看到被对方唇枪舌剑攻击的Po,滔滔不绝甚至情绪激动地输出自己的观点时,虽然中途出了一些小洋相让整个会场哄笑一堂,但他毫不在意,铿锵有力地将自己的观点捍卫到底。
那一刻,连枝笑不出来,她只觉得有一束光落在Po的头顶。
虽然比赛没赢,但Po心情很好,说要请他俩喝酒。
可连枝不喝酒,于是Po只好妥协带他们去了附近的清吧,给她点了一杯牛奶。
吧台对面有一个半人高的舞台,驻唱歌手弹着吉他唱着乡村乐,很舒服的调调。
也就是在那时,Po问她:“Lian,do you hate yourself?”
连枝一怔,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Po说:“我感觉你每次提到自己,都是负面的词汇。”
余子晨在一旁说:“这在我们中国,叫做谦虚。”
Po睁大眼睛,很是不解:“是吗?”他喝了一口酒,又对连枝说:“随便吧。不过据我所知,Lian,你是这一届一百多人里唯一一个只有半年工作经验而被录取的人,我还以为你……怎么说呢,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话说的,多少有点失望的意思了。
余子晨说Po喝多了酒口不择言,叫连枝不要放心里去,“他就是这样的人,直话直说,你别想太多。”
可那晚回到宿舍,连枝却没能像往常一样充满干劲地看书。她坐在椅子上,窗外是如星汉一般的灯光,窗开着,风透进来,已经有了凉意。
那是连枝第一次思考,自己舍弃那么多都要来这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是为了变得更优秀吗?可明明在H大的她已经很优秀了,那她为什么还觉得远远不够呢?真的仅仅是因为祝丞结吗?为了所谓的更配得上他吗?
不是。
真正的原因是,连枝,她……讨厌自己。
因为讨厌自己,从来都不认同自己,所以总是会用所有负面的词语形容自己。就算在别人眼里,她已经做得很好了,但她却觉得远远不够。理想的自己是完美的,如果达不到完美,她就会无比难过、泄气,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
可是,谁又能十全十美呢?
曾经,祝丞结告诉她,我们都不是完美的人,不可能装一辈子。
现在,她才仿佛懂了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连枝苦笑,当初为什么始终不愿意向祝丞结坦白自己要留学的事呢?是真的觉得他不会等她一年吗?
不是。
是连枝自己就觉得,她不值得被人等待,因为,她打心底里就不认可自己。
Po第二天酒醒了,买了连枝爱吃的冰淇淋给她赔罪,希望她别往心里去。
连枝接过了他的冰淇淋,说,其实你说得没错。
Po笑了,以一种过来人的心态给她讲了一个故事,他自己的故事。其实故事有些俗套,大概是很多人都有过的经历,认为自己生下来就不一般,要做大事,结果惨遭社会痛打,逐渐接受自己只是普通人的现实。
“接受自己的普通和平庸并没有那么可怕。”Po说:“就像我,虽然理想中的自己是富商大亨精英律师,但现实是助学贷款得还到我死后N 1年,可这些并不影响我现在正在过的生活。
Lian,也许,你可以试着比现在的自己更勇敢一点,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我们不需要变成完美的人,勇敢去做我们想做的事,就已经很棒了。”
连枝良久没有说话。
Po又继续说:“哎,我今早觉都没睡好就被轰起来给你道歉,行了,你不生气就好了。”
陷入思考的连枝显然没有听出来Po这句话的深意。
那年圣诞节,余子晨和Po找她出去玩,这次Po crush一位女士,很快就说自己有事要先撤,不用说也知道要去干嘛。只是突然少了一个话多的人,气氛就有些细微的尴尬。连枝和余子晨最多的话题就是学习,他和她年纪相仿,只是他本科毕业以后工作两年才申的研,工作阅历比她丰富。
唐人街有糖葫芦卖,余子晨问她吃不吃,然后给她买了一串。两人从街头走到街尾,天空飘起了白雪,抬头一看,漂亮得不行。
余子晨知道她是南方人,见她看到雪却平平淡淡的模样,笑着说:“你这反应一点也不像南方人。”
陷入回忆的连枝被拉回现实,她苦涩地笑了一下:“我见过比这更大的雪。”祝丞结曾带她去过的那个北方小城的雪比这里美上一百倍。
可惜已经过去很久了。
她总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想起他。想,他会在做什么?有没有想过她?是不是还怨她?还是说,已经忘记她了?
即使过去了大半年,可每每想到他,连枝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一面骂自己不识好歹,一面后悔当初的选择。可若再来一次,她恐怕还是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但有一点,连枝不得不承认,当视野变得开阔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