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谁见到这个场面,也得把心提到嗓子眼,若是开枪走火可不是闹着玩的呀,“翠翠!不要把玩具枪对着叔叔,别淘气,要有礼貌。”隔壁的房门一响,漂亮姐扭着腰肢款款地走出来。她胳膊肘上挎着个小皮包,款式时髦,非是这乡村古镇能够买到的,与磨西质朴陈旧的氛围格格不入。
“满娘,你又去教堂做祷告嗦?”小女孩看见女人便笑了,把**垂下来拎在手里。
“对呀,我去望弥撒啊,你听,彭神父把晨钟都敲响了。”女人并未停下脚步,冲刘三哥嫣然一笑,迈着碎步急匆匆地出了天井。远处正传来“叮当叮,叮当叮”的悠扬钟声,像在不辞辛劳、无怨无悔地招呼着四面八方的信徒们。
“我想去教堂听汤阿公吹唢呐哟,唉,可我还要站岗放哨噻。”孩子望着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很是无奈地叹着气。
刘庆东蹲下身子去看那把**,原来是木头做的,黑油漆刷得可以以假乱真了,离远了看跟真的一样,“原来是假的呀,木头做的不顶用哦。你要去教堂听唢呐,小朋友,教堂唱诗班用的是风琴呀,老百姓家里婚丧嫁娶才用唢呐呢,你是不是记错了地方。”
“哼,假的还怕成哪个样子,我豆取一把真的叫你瞧瞧。”小姑娘耻笑着刘庆东,将玩具**揣入怀里,“你不光是坏人,还是莽子,啥也表得,蛮嗯脑!我们勒该的教堂豆是吹唢呐。”翠翠鄙视地一扭脸再不去理他,重新蹲下低着头在地上画着道道。
刘三哥感到很没面子,被个孩子数落得一文不值,他决定自己去教堂看看,怎么就用唢呐不用风琴了,难道这里的天主教被汉化啦?那座教堂他是去过的,可惜当时不是做弥撒的时间,沿着老街一路下去,隐蔽在古屋楼群之间,不要错过那个巷口就好了。
出了客栈,踏着石板路顺坡往下走,天主教堂还用特意去找吗?下场口处中西合璧风格的建筑,明明白白耸立在那里,蓝天白云映衬下的十字架尤为醒目,毫无半点遮挡,那些欲与其争锋的高楼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它就是伟大领袖于一九三五年五月二十九日晚上长征途中,曾经住过一夜的教堂喽。
时间尚早,老街上的买卖还没下板开张呢,就在一家挂着“周记天粟花花”的店铺前,站着四个歪戴着帽子,斜挎着**的地痞流氓。为什么这么说呢?古语讲,面由心生,看这些人穷凶极恶的长相,便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兵娃娃,我要出去买些小米,做天粟花花。”店门开了一道缝子,一个老人探出半边身子,见他的头上盘了一条白帕子,腰间扎着个大围裙,满脸愁云苦苦哀求着。
“你是去教堂嗦?”
“去教堂干啥子?我又不信教。”
“回切!韩队付有令,闲人不得上街耍。”长着斗鸡眼的瘦子阻拦道。
“才将杨柳咋子过去了嘛?她不是闲人噻。”老头子想要拉上别人为自己争取机会。
斗鸡眼顿时发了脾气,双个眸子恶狠狠地紧盯着对方,似要用交织的目光把人顶进屋去,“死老头子!还跟我强词夺理,你是不是爱看姑尼儿,我把你绑在街当中,让你看个够。”他使劲往外拉扯着老头子,真要对他施暴动粗,“违抗命令就是通匪!这条街戒严了。盘查过往行人,有没有携带药品的,一会儿还要挨家挨户地搜查,捉拿**的伤员呢。”
“我不去咾!我不上街起哦。你些保安大队咋子不讲道理噻,我周永贵没得通匪,没得藏匿伤员哦。”老头子抓着门板往屋里挣脱着,可毕竟年老体衰,没有当兵的有力气,眼睁睁就要被拽到街上,“不要绑我,我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哈,只是去上场口买些小米,做天粟花花嘛。家里豆剩青稞咾,咋子做花花嘛?没得小米豆没得生意,没得生意豆没得钱赚,没得钱赚叫我咋子活嘛?”
“老总!老总不要生气噻,老汉儿是个犟拐拐,不懂事。当然咾,保安队长有令,哪个敢不听噻。”从铺子里扑出个老婆子,应该是老头子的婆娘,她一把拉住斗鸡眼的胳膊,低声下气地求着情,同时把一大包花花塞给当兵的,“老总,辛苦咾,尝尝我家的花花。老汉儿的仙人是冷边土司酋长,代代相传的手艺。是用小米做的哈,香甜酥脆,嘉庆皇帝吃了豆说安逸。”
那斗鸡眼也不客气,接过去大口地嚼着,吃得口里嘣嘣响,眉开眼笑地夸赞道“要得,要得,安逸慌咾”。三哥昨天买过青稞花花,和爆米花很相似,就是用糖稀把它们粘在一起,他不知道用小米做的味道如何,只感到青稞的甚是好吃。
其余的保安队员也上来抢食,一大包花花瞬间就吃了个精光,老婆子转身又取来两包分给他们。可能是吃美了,一个头上戴着礼帽的家伙奸笑道:“老巴子,你的花花硬是味道不错哟。你要去买小米做花花,要得。但是你要再给我们一人一包噻,要得不?要得!勒该我们说了算,快去快回哦。”老头子回屋拿起布袋,急冲冲地买粮食去了。
“不要慌!没得狗在追你哟。”当兵的在后面喊着,他们发现了迎面站着的刘庆东,“看啥子!看啥子嘛?你给老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