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负责的也是个人精,不光做到了秦北霄的所有要求,还更上一层楼。
比如那些个盆景,一些名贵花非此季盛开,偏就于暖室烘出,一一搬至过去,盆以宜兴土、高资石为上等,所以皆以此盆养花。
除却这些,还有种种,甚至将秦北霄在秦府最喜欢的几株罗汉松都要栽种过去,当时秦府管事不肯,因着此事,还闹出了不少矛盾,双方都憋着气,秦府下人就等着秦北霄回来,好好告上那么一状。
结果秦北霄回来了,不仅没怪罪底下人将罗汉松移过去,甚至说了,若需要,剩下也一并栽移过去。
沈芷宁去见了爹娘回屋后,便一直卧在床榻上握着书卷,时不时将书掩着面,又从书页中钻出视线来看屋子里的布置。
不知道还以为在吴州的家中。
简直一模一样。
连那屏风都照着找了一个差不多的。
他难道不怕娘亲进来吓了一大跳,回头心里嘀咕着,秦北霄怎么就知道这闺房的布置,那真是什么都暴露了。
云珠从屋外进来,敲下门时不自觉笑了:“这进进出出好几趟,都以为还在吴州呢,小姐,奴婢已经把那箱笼差人送去给少爷了。”
齐家客气,沈芷宁要搬走时,姜氏让带上不少东西,不仅有送爹娘的,还有送哥哥的,她推脱不了,只得记着,回头一一都得送礼还回去。
“哦,对了,小姐,”云珠突然笑了下,凑到沈芷宁身旁道,“奴婢回来的路上,碰上了东门的侍卫,他二人本要来见小姐的、奴婢让他们把事儿说了。”
沈芷宁投以疑惑的目光。
云珠脸上笑意更浓:“他们二人说,秦府那位老管事今儿寻他们道,秦大公子这两日不在府内,公务过于繁忙,还在衙门内住着呢,不能请老爷夫人与小姐过去用顿便饭,但猜小姐这两日许就要搬过来了,特意叮嘱小姐院子若有什么不便或者不适,定要差人去告诉他。”
沈芷宁一个轱辘爬起来,书卷搭在脸颊,戳出了一个红印道:“这话听着耳熟……秦北霄如今这岁数越大越唠叨了,明明前日才说的话。”
又笑着哎了声对云珠:“珠儿,你以前喊他秦大公子也便罢了,如今可不能这般喊了,也得跟着喊一声……秦大人?”
云珠立马明白了沈芷宁的意思,这是怕有心人听去了心里总有看法,回头又乱传说没规矩,于是自当应着:“奴婢糊涂,以后心里记着。”
主仆二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沈芷宁也乏了,等云珠退下后于榻上休憩。
本想着闭上一炷香的时间,然而睁眼就不见那铺满整间屋子的白灿阳光,光亮转为温柔橘红,在屋内漫开,染上了桌案那一支白玉兰……睡过头了!午间与娘亲说好下午去清点库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沈芷宁忙从榻上起来,云珠也不知有这么一档子事,二人匆匆忙忙出了院子,去往西园。
且方至西园,于抄手走廊瞧去,见垂拱门那头正走着三人,为首的颇眼熟,沈芷宁定睛一瞧,发现正是顾夫人宁氏。
顾夫人怎么会来这儿?
宁氏显然也注意到了沈芷宁,眼神极为复杂地看了一眼后,便走了。
“小姐,那不是我们刚来京去顾府见到的那位夫人?”云珠立即道,“她怎么来沈府了?”
几日前退亲之事闹得大,如今流言蜚语还不断,那日顾老夫人当晚就上了齐家的门赔罪,显然老夫人对顾夫人上门退亲一事极为不满,那如今上门,应当是被罚了之后来两家道歉的。
沈芷宁没多说什么,只道:“这顾夫人好面子,此事你也便当没看见吧。”说罢,语气轻快了些:“我们先去找娘亲。”
陆氏正站在正堂口,与旁的常嬷嬷在说着什么话,见远处沈芷宁过来,先一步下了台阶,笑着拉过沈芷宁的手道:“睡过头了?”
“娘,我哪想到一睁眼就这般晚了,库房可理好了?”沈芷宁顺势搂住了陆氏的胳膊,撒起娇来。
陆氏笑着拍了拍沈芷宁的手,没说话,慈爱地看着自己这个女儿。
真好。
想过去的三年在吴州,莫说能躺上这么一会儿,恐怕清晨天还黑着都未能继续睡上那么一时半刻,寒冬腊月,怕云珠也辛苦,一个人便偷偷顶风裹衣去西园晨昏定省。
多少次回来,手指头个个都冻肿了,那双纤细白皙的小手冻得发黑发紫、肿得粗.大连筷子都拿不了,向她问安时,还小心翼翼地藏在袖子里,不让她发现担心,自个儿又回去拿热帕子敷着,可长久以来,又哪有不长冻疮的道理?
那疮严重,出身在吃喝不愁的沈家,那疮竟比那些个贫苦人家出来做活的妇人还要严重,溃烂着一块又一块,疼着烧灼着,也得忍着,受冻会更变本加厉得疼,那得暖和些吧,捂在温水里、紧靠炭火旁,又发痒得难受,一下一下抓着还会抓破起的水疱。
到底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凡胎肉体的人啊,哪撑得住,撑不住就一个人蜷缩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或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