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万里无云,可惜不能扫清她心中的阴霾。
流光在一旁无声息地流泪, 还试图绞尽脑汁给她讲笑话。翠玉是宫里的人, 反倒情绪好上不少, 手脚麻利地替上若月的位置。
见清宁看不进书,她道,“不如给娘娘讲讲宫里的事情吧, 就当打发时间。”
清宁随意允了。
翠玉就道,“我被采买进来的时候才六七岁,那时候年纪小,不过遇到好心人,也没受过欺负。不过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们一直住在宫里,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样,所以很羡慕能出去采买的小太监, 也很好奇您。”
清宁在她话音中渐渐平复心绪,道, “到了年纪你们自然会被送出宫,宫外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好,只是自由罢了。”
翠玉苦笑道,“其实自由也好。”
她说完就去端了些点心过来。清宁晚饭吃得很少, 菜怎么端上来就怎么端下去。翠玉伺候清宁几月后也知道她爱吃清淡不腻的糕点,恰好御膳房里送来茯苓酥和桂花糖藕粥, 她用炉子温了温才放在桌上。
清宁本不想吃,不过被劝过几句后稍稍喝了半碗。
热粥下肚,她心情又平和了一些,想起良久不见系统,便把它喊出来。
她想了想,淡淡道,“到如今这时候,你总该说说实话,譬如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清宁早该想到它的言语缺漏,因为无论换了什么时候,元崇德都不可能娶苏青玉为正妻,所以它所说的甜蜜结局必然是假话。
脑内安静了良久,系统才结结巴巴说,“没、没有目的,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哼,读书人的骗怎么能叫做骗,这是言语艺术。”
说完就消失了,任凭清宁怎么叫也不出来。
清宁心里涌起一股苦涩,只恨自己当初被它的言语牵着鼻子走。她落到如今这番境地,它的误导总要占了三分。
但如今多想无益,清宁收拾好心绪,正要吩咐宫女进殿伺候她更衣净面,忽然听见外间一声通禀。
清宁来不及梳头,只能穿了外衣出去见驾。
夜里夜色渐深,她到外殿时太子殿下早已到了,站在大殿正中。他和前几日又有些不同,面容似乎更冷峻了些,眉毛皱起,和前世登基后的模样越发接近。
那时候清宁喜欢坐他怀里,还摸着他下巴取笑过他为何不爱长胡须,是不是在宫里久而久之也成了太监。
结果不言而喻。
但清宁目光却未注视着他,而是落在他身后侍从押着的一名宫女身上。
流光先惊叫了一声,“若月。”
穿着最低等宫女服饰的若月抬头朝他们惨笑。她衣衫凌乱,头发乱蓬蓬垂下来挡住眼睛,形容狼狈。
清宁这时候要阻止流光开口已经来不及,强忍着心中惧意道,“这是我身边伺候的丫鬟,看了送来的饭菜心中不忿,觉得御膳房慢待才想着去看看。她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殿下仁和宽容,便放过她吧。”
太子身边伺候的侍从曾辅国却道,“娘娘,您的饭菜可是精挑细选过的,譬如中午时的罗汉斋,翡翠豆腐,素排翅,八宝什锦,松仁小肚等,花了御膳房不少功夫。连殿下也只吃了素面和素汤,若真要怪罪御膳房,那可就天大愿望了。”
清宁怔了怔,她中午时只挟了几筷子菜进肚子,更无心注意做了什么菜。
她硬着头皮道,“在家时没吃过这样粗劣的食物,便以为下人不尽心了。”
太子忽然开口道,“无妨,应当是这帮人手艺太差,遣出宫去就是。再过段日子,宫中自然会来新御厨。”
清宁心重重沉下去。
新御厨,什么样资格的厨子才有资格进宫做御厨?又怎样得到这样的新御厨?
元崇德不说话时,她心中就像悬着一把明晃晃的刀,随时会掉落下来斩断她的头颅,等他开了口,她却越发畏惧。
她怕死,怕痛,更怕上辈子被杀死前绝望的滋味。
可是她连求一求的勇气都没有,盖因她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如果他要她的良心呢?他想要借她的手得到谢家呢?
元崇德似乎看出她的忐忑,夜色里他的嘴角上带着些微难以察觉的笑意,“御膳房的人处置完了,可孤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也没有只罚一方偏袒另一方的道理,这个丫头,你说该怎么罚呢?”
清宁愣了愣,目光落在若月身上。
若月一边打着寒颤一边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姑娘,求求你了,不要管我。我父母是谢家奴仆,我从小长在谢家,死后也想葬在谢家,不要让我成为谢家的罪人。”
清宁忍着泪意道,“她有罪,但罪不至死。”
元崇德颔首,便有人把一封信呈上来,在她面前打开,字迹是仿的她的,还有谢家所用印章,一字一句是大逆不道的话,和当初污蔑谢思霄的手段一般无二,只仗着无人敢求证,便肆意妄为无所顾忌。
其实时间过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