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滋这股子接地气的口音总能逗笑吴越,这一切还要怪他自己,恋爱那么多年他带给陈滋最根深蒂固的就是北方口音了。
吴越揽住他往怀里搂了搂,陈滋喜笑颜开,娇羞地蹭蹭他的胸膛,好一副甜美小老婆的嘴脸。
他们晚上吃得很饱,陈滋就吵着要去散步,吴越向来对他言听计从,老实巴交地跟着走了很长的路,走着走着他发现越走越不对劲了。
“嗯…吴越,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陈滋深深低下头,脑袋都要埋进胸脯里了,他战战兢兢地揪住吴越的衣角,怕他跑掉又怕他生气,眼睛左右乱瞟,根本不敢看吴越的反应。
冰凉的手突然被一张火热的大掌握住,指缝相交,自然地十指相扣,陈滋喜出望外,抬起头便是吴越宽慰的笑容。
“那个,你做好准备了吗?你准备好了我就开门了。”陈滋比吴越还要紧张,他开锁的手指颤抖着,试了好几次都没戳进去。
两人牵着的手一直没松开,吴越轻轻捏了他一下,从陈滋手里接过钥匙,自己打开了门。
一股湿尘的味道扑面而来,将灯打开,闪烁的黄灯刺啦刺啦作响,勉强照亮了屋子。
白墙上是连成片的黑斑,轻轻一刮便能簌簌落灰,家具大多被白纱布盖着,只有客厅里摆着的深蓝印花的沙发没有盖。
沙发的边边角角已经磨破了,可以看到里面的木头框架,指尖扫过茶几,抹下一层灰,显然这里很久没有人收拾了。
“这个沙发…”陈滋歪着头盯着沙发看了很久,他注意到一侧的沙发腿上有小小的黑点。
常年接触刑事案件,他对血迹还算了解,这点痕迹应该是以前留下的血斑,他识相地转移话题:“印花好看!以后想弄这样的窗帘你觉得怎么样?”
吴越点点头,他现在看起来很平静,脸上没有僵硬的表情,身体也很放松,握着陈滋的手还是暖呼呼的,他甚至放松到带领陈滋四处转了转。
头一次参观男朋友长大的小屋,陈滋有些兴奋又害怕碰坏了什么,他吹掉书桌上的灰,捡起一本笔记翻看。
看到上面除了细胞的图示还有很多可爱的小表情,陈滋肯定地点点头:“哈哈哈写笔记还要加表情,有创意。”
吴越的房间并没有太多的生活痕迹,他们一家是在他要上初中图方便搬来的这里,总共才住了不到一年就发生了事情,房间里只保留了一些初中教材、练习册和漫画书。
陈滋对这些漫画书很新奇,他家教严厉,别说漫画书了,上学的时候他连电视都很少看,同龄人所谓的童年记忆陈滋一概不知。
“这个这个!七龙珠!我听说过,以前上初中的时候我同桌天天上课偷看。”陈滋拿起一本快速翻阅,书里夹着的粉尘都让他吸进去了。
他看过一张张年代久远的黑白画,翻到最后一页想瞧瞧他那个傻同桌看到毕业也没看到的结局,却发现后页上粘了一张小纸条。
陈滋偷偷朝外面看了一眼,吴越坐在茶几上四处看着,没顾到他这边的动静,陈滋有些做贼心虚,打开纸条的手都微微抖了起来。
他来之前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在心里不停暗示自己,无论吴越会有什么反应,他都必须坚定不移地带着他走完全过程,他发誓自己绝对不哭,不放弃,要把所有的勇气传输给吴越。
但这篇名为“致亲爱的儿子,吴越”的信一共也没几个字,却一步步打击着陈滋的自信心。
这种亲身读信与看席礼君笔记上描述的感觉不同,真要比喻的话,大概是残忍地用小刀掀开本就劈坏的指甲,骨肉相连,血肉模糊,清晰地看到皮肉下瘦削的骨头。
至亲之所以称作至亲,是因为他是你至亲至爱的人,不曾想起却永远不会忘记的人。
至亲的离开通常不会让人感到痛苦,会让人感到痛苦的是他们留下的回忆和物件。
尤其是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丢弃在这世上的孤儿时,对未来的恐惧会禁锢住你,自卑和难过会双重绞着你的血肉,你一遍遍问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回答你的只是万籁俱寂,万物复苏,它们提醒着你,你才是那个最惨的人。
所有的东西都是自然存在的,或消逝或成长,唯独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无法轻易地死亡,更无法坦然地面对这只是个成长的借口。
柔软脆弱的心脏被送上秋千,荡到高处再也下不来,陈滋怂了,他承认自己是自私的,与第一次带吴越诊疗的心情一样,即使知道这样的治疗对他是有好处的,可陈滋就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吴越痛苦地哭泣和嘶吼。
我要秃头了:我看到吴越说的那封信了,我不想给他治了,我可以一辈子陪着他不说话。
陈晖的小宝贝:那你问过吴越想不想一辈子都不说话吗?
……………
“吴越,做什么呢?”
陈滋终究还是抹掉最近过于调皮的眼泪,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实施下一步的计划。
吴越岔开一条腿拍拍,示意陈滋过来坐,他都做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