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让西里安枕在我的大腿上,虔诚地期待着他醒来的那一刻,然而他醒来之后却再也不愿意吻我,我试探着向他靠过去的时候,他一转头躲开了,我的嘴唇擦过他挡在脸边的手。
于情于理,我都能谅解他此刻对我的敌意,任何人发现自己一觉醒来发现脚上套着绳索都会感觉不安的。可是如果我不绑住他,他一定会逃走,就像所有人总是会离我而去一样。西里安是这么多人里我最喜欢的一个,我不能承受失去他的可能性。何况,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就是需要互相磨合、各作退让吗?
我真的很难过,于是哭了起来,可是他却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好像一个有约的人站在窗前看雨,嘴抿得很紧。没有得到期望中的回应,我开始感到尴尬和羞耻,走出去洗了把脸,再回到浴室的那两步路上突然又变得很胆怯,不知道他在外面有没有听见我擤鼻涕的声音我真的不希望他嫌弃我说到底我怎么总是做丢脸的事呢?啊,是的,我把他关在浴室里,和安迪一样的位置。我这样做不是出于一种嫉妒的报复,不是的。只是在浴室里,当我没有关照到的时候,至少他可以自己上厕所,也可以用洗澡来打发时间,尽管西里安不是那种非常爱体面的人。
“……会痛吗?”我指了指他的脚踝,不等他回答就解释说,“你可能要暂时忍受一下,对不起。我会尽量帮你换一个不那么粗糙的。”
“这不是——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西里安难得提高了声音,并且又一次挣扎了一下,我看到他脚踝的皮肤磨得发红,“苏伊,你冷静点,别做蠢事。像现在这样毫无意义,不是吗?你如果现在放开我,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真的吗?”
“真的。”
“像以前一样不在乎我,我不知道那样有什么好的。”
“我怎么会不在乎你?”他问。
这一刻我想起了杀死探长那天,我湿淋淋地站在他家门口……我之前经常在心里祈祷,如果总是有那样一个雨天就好了。可是现在我不想再这样了。我不想再无休止地等待虚无缥缈的垂怜。只要让西里安从此不再见到任何人,我就没必要为了他去杀掉第二个安迪,也许他很难理解,但这真的是对所有人都好的一个决定。
“你就和我在一起吧,西里安,我会……”我说,突然有点羞于启齿,“我会爱你的。”
我拨开他覆在脸上的头发,把他含在嘴里的发丝轻轻勾出来,他又一次拍开了我的手,我倒吸一口冷气——他之前挣扎的时候,我的手肘在墙上擦破了一块皮。
关节处的伤口很棘手,它会反过来控制你,稍一动弹就会遭到疼痛的报复。我垂着头默默忍受,直到疼痛的余波逐渐平复,就好像我在驯服我的伤口一样。
他突然迟疑了一下,紧接着又像是觉得我在装腔作势,我把袖子卷起来,让他看见我手腕上的旧伤,还有手肘上的新伤。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这样了。”他说,眼睛看着我的手腕。那些横向的重叠的伤口几乎像某种有特殊意义的图案一样。
“别教训我。”我说,心里其实有种说不上来的高兴。
西里安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不处理一下吗?”
我勉强地把手抬了一下,又是一阵拉扯的疼痛,要紧咬牙关才能控制自己别叫出声来:“我看不到。”
“我看得见,”西里安说,“需要我帮忙吗?”
我没有马上回复,因为我总觉得这种平静之后有一些不可掌控的部分存在。果然,他紧接着就说:“我可以帮你上药,但是今晚我想睡在卧室里,苏伊。我不会逃走的。”
他在试图和我谈条件呢,我得好好想一想——我觉得这个要求没有太过分,人如果睡在浴缸里,会觉得很不舒服的。所以我同意了,去拿来了双氧水、碘酒和棉签,交到他手上。西里安处理伤口的动作还是那样谨慎而笨拙,在这个短暂沉默的过程中,我感觉到一种近乎温情的东西在流淌。
“好了。”他说。把东西一样一样收好,交给我,看起来平静而温顺,抬起来直视着我的眼睛提醒我:该轮到我兑现诺言了。我看着他身后的窗户、窗户外面深灰色的天空,一时间被突如其来的惶恐击溃了。
我夺门而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尽管已经把门窗都锁上了,可是我还是觉得他会逃走。我意识到我没办法答应他的要求,至少今天不行。我回到浴室里,在西里安面前失声痛哭,毫无逻辑地说着我多么舍不得他,如果连他也抛弃我,我就只能去死了;我说了那么多,他却只听懂我的言而无信。后来我给他做了晚饭,他直接了当地告诉我,只要我在这里,他就不会吃一口东西。
听了这话,我的内心里有一部分暴跳如雷,想把这一整盘热腾腾的面扣在他的脸上;然而又有另一部分的我是那么地诚惶诚恐,西里安生气了,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想了很久,我把盘子轻轻放在他跟前,告诉他我今天就先走了。出门之前,我又想起来晚上可能降温,于是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