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贝尔跟着亨利进了内间,叫伯努瓦在外面稍等:“保留一点惊喜感。”
于是外面只剩下伯努瓦和那个女人。女人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看向伯努瓦。
“居伊先生,好久不见了。”
她的脸被深刻的皱纹划分成好几个区域,一双眼睛浮肿着,被眼皮压成三角形。
“这位太太,我在哪儿见过你?”
“居伊先生,我是安妮,我之前是老爷的管家,您说不定有印象。”
“尼贝尔的管家?”伯努瓦眼睛瞪圆了,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安妮:“我记得您,您——您怎么在这里?一段时间不见,还衰老了这么多?”
“我本来年纪就不小了。像我这个年纪的人,活着就靠一口气。有这口气挺着,就能挺直腰杆。某天早上起来,这口气送出去了,就会像轮胎一样瘪下去。”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伯努瓦叹了口气:“您为何在这儿?”
“说来话长了。老爷还不知道呢吧?”
“知道什么?”
安妮摇了摇头,把抹布收了起来,转身进了一个小房间,任由伯努瓦在后面小声叫她。
很快亨利推着尼贝尔走了出来,尼贝尔怀里抱着两个盒子。
“一共是二十七万英镑。”亨利对着伯努瓦说。
“我来结账。”尼贝尔点了点桌子。
“罗斯威尔先生,您……”亨利的表情很为难。
“怎么了?”
“罗斯威尔先生,是这样的。往常我们都是先记账,接着我月底上门去收钱,对吗?”
“一直是这样。”
“对,但是先生,现在我们收不着您的钱了。”
“你在说什么?”
“您还不知道吗?”亨利惊讶地看了看尼贝尔,又瞅了眼旁边的伯努瓦。
“知道什么?”
“您受伤之后,很快大家都知道了。之后您消失不见,您的事物都由罗宾逊太太接管了。”
“我猜到了,她是个能干的女人。”
“确实是这样,她很快习惯了处理业务,也做得很不错。但是可惜的是,她很快也病倒了。”
“什么?”
“罗宾逊太太原本只是有些头痛,然后去了米尔医生那儿开了点药——不知道您是否知道米尔家那点事?”
尼贝尔点了点头,亨利见了又接着说:“当时大家还不知道米尔医生徒有其表,内里是个草包。罗宾逊太太吃了药后也不见好,很快头痛越来越严重,就闭门不出了。”
“然后呢?”
“先生,要么您回您自己那儿看看,就知道了。”
尼贝尔深深看了眼亨利,沉默了。伯努瓦把手放在他肩上:“没关系,尼贝尔,我们先去看看。”
“那您的这个还要吗?”亨利追问。
“先放着吧。”尼贝尔伸手拦住伯努瓦的手,示意他不要去买单。
“这个项链还好说,这个可是您定做的,退不了。”
“先放着吧,我会回来取的。”尼贝尔握住拳,眉头皱起。
“那您最好快一点。”亨利也坐下了:“我可不想把这个砸在手里。”
伯努瓦把店里的木地板踩得咯吱响,推着尼贝尔出去,把门重重一甩。
上了马车,伯努瓦吩咐车夫去罗斯威尔庄园。马车迟迟不动,伯努瓦锤了一下车厢,喊着让他快走。
尼贝尔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伯努瓦砸墙的那只手,吹了吹。
“尼贝尔,刚刚那个人,瞧他那个嘴脸!”他阴阳怪气地学亨利说:“我可不想把这个砸在手里。”
瞧着伯努瓦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尼贝尔居然笑出声来:“确实讨厌。”
“你还笑?”伯努瓦锤了他肩膀一下:“气死我了,刚刚我真想把外套脱了,给他一拳!”
他那件毛呢大衣确实过于厚实了,此时伯努瓦额头冒了点汗,脸颊红扑扑的,即是生气也是热的。
“做生意么,本来就那样。”
“那也不能太不尊重人吧。”伯努瓦忿忿地说,一边想把外套脱下来,又想起出门前说自己这么穿不热,于是手摸了摸扣子就放下了。
查理对于马车已经走了这件事毫不知情,因为他正在隔壁的沙龙醉生梦死呢。
上次回去之后,他跟一起烧火的下人聊起这个沙龙。那个下人以前在城里,是这次被伯努瓦一起带回来的,因此见识比他多多了。
当听查理说自己剪头的事情,他不由笑出声来:“像你这种土包子,去剪个头发就觉得开眼界了,殊不知里面的事情才叫享受呢。”
查理一听,也不管自己被叫土包子的事儿了,于是缠着朋友给自己讲如何享受。
这次,他也算是有备而来。他来之前跟伯努瓦预支了一个月工钱,装在那个小荷包里。一路上他把钱数了又数,坐在马上跟烫屁股似的,左扭右扭。
不过由于是骑